她以前並沒有注意到府裏的小路邊生著蕁麻草。那日葉桃紅著眼回院後,她發現葉桃一直攥著手心不肯讓她看到。後來在她的追問下,才知道葉桃是被路邊的蕁麻蟄傷了手。蕁麻的汁液有毒,若皮膚沒有破損還好,一旦傷口沾到蕁麻汁液,立刻會紅腫長包,劇痛難忍。
隻以剛才夫人試探她的偽裝的寥寥幾語,頂多讓那女人信她八分,夫人對付楓洛央來殺雞儆猴她不是看不懂。除非再下一記猛藥……
按葉桃的話說,楓洛染從前沒少受楓洛央的欺負。夫人雖說也待她不好,但因為她性子膽小懦弱,又生在不受寵的姨娘膝下,所以不屑在她身上花心思。至於楓洛音……不知是否是夫人慣壞了,除了大小姐脾氣以外楓洛染在她身上並沒有看到別的東西。是真的不知世事還是隱藏太深?楓洛染此時不敢隨意判斷,往最壞的方向想便是後者了。
隨後,一聲幾乎可以刺穿耳膜的尖叫聲傳來,楓洛染停止了思考。她慢慢抬起頭,“驚恐”地發現楓洛央手臂上慘不忍睹的傷口,語無倫次:“妹妹,你、怎會這樣……我、不……”
“啪”——
清脆的巴掌聲讓楓洛染不再言語,低下頭掩住眸光裏的殺意,顫抖著身子伏在地上,手鐲上寶石的邊緣劃破的臉頰正在淌著血。
楓洛央放下手,痛苦地捂著手臂用充血的憤恨目光看著楓洛染,恨不得活撕了她。
雲榻上的顧霜冷眼看著這起鬧劇,纖細的眉毛皺了皺,瞪了一眼旁邊愣住的大夫,他忙開始搶救楓洛央更加嚴重的傷勢。
楓洛央忍著疼一把甩開扶著她的丫頭,望著楓洛染狠狠道:“母親,她給我下毒,該怎麼處置?”
楓洛染隻是在地上顫抖著,似是脫力一般軟了腿,帶著哭腔微弱地辯解道:“不是的,我不知道……這明明是父親……”
楓洛央冷笑一聲,嗓音變得尖銳:“事到如今你居然還在裝。你的真麵目——”
“還有完沒完了?”顧霜冷冰冰的聲音傳入二人耳畔,她們立刻各自噤了聲。
她的目光掃過瑟瑟發抖的楓洛染,若有所思。昨日老爺將染雪閣裏所有的丫頭都清走的消息傳入顧霜耳裏後,她幾乎不能相信。莫非這個楓洛染還有這麼大本事?雖說剛剛她的表現和以往並無二致,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可如今一來……隻要有點腦子便不會堂而皇之地拿著毒藥來找死,隻怕是有人比她更想要這丫頭的命,她又何必插手?在楓府失去了親娘,早晚有一天她會被生吞活剝。
顧霜端起身旁的茶杯輕抿一口,淡然道:“一個個的如此目無尊長,不懂禮儀,都拉下去打板子如何?”
這句話仿佛寒雨一般瞬間將楓洛央的怒火澆滅,僵立著身子任憑大夫給她處理傷口。
不過似乎並不打算過多追究,顧霜說完那句話後便不再說別的,隻是小口抿著茶水。
大夫處理完告辭後,顧霜揮揮手示意兩人出去。楓洛央神色一變,還想說什麼,但在看到顧霜的表情之後便不再開口,跟著楓洛染走出了正房。
一出門,楓洛央就扯住了楓洛染的衣袖,諷刺道:“別裝了,我知道你下毒成功一定很痛快。”
楓洛染弱弱地縮縮脖子,委屈道:“不……都是我的錯,這罪本該……本該我受的……”
聞言,楓洛央一愣。是啊,若不是她受傷楓洛染送來傷藥,遭罪的本該是楓洛染而不是她楓洛央啊。看來,是有人要害楓洛染了。
她慢慢放開了楓洛染的衣袖,看著慌張地後退幾步的楓洛染,輕蔑地笑了笑:“四姐姐可要多加保重。”說完,領著一個小丫頭撐著傘轉身離開。
葉桃將傘打到楓洛染頭頂,擔憂道:“小姐……”
楓洛染笑了笑:“走吧,慢慢跟你講。”
夫人想到了一切該想到的,卻沒有料到楓洛染確實是如在外人眼裏的那樣,去送死了。就這麼直接捧著毒藥送到別人手裏,反而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楓洛染不打算詳細地告訴葉桃,還是等她再經曆得多些吧。畢竟,這是最令人生懼的兩個字——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