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精神世界裏悠遊(1 / 1)

在精神世界裏悠遊

卷首

廖凡有點困惑,他向本刊記者訴苦。因為所有的記者,都讓說一說堅持的事兒,“你以前是不是特慘,你說點特苦的事”,但他的真實想法是:“每個人都有很艱難的時候,但是我覺得大家更多的會享受其中,我們都不是受虐狂,應該就很快樂的去做這個事情。”“其實演戲對我來說很愉快。”

這應該不是很多記者希望得到的答案,也不是很多讀者希望看到的故事。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工作都是一個過程,一個必須忍受的過程,而其中所有的忍耐,所指向的都是名,或者利,或者這兩者的變種。所以,人們願意消費的故事,也要集中在屌絲逆襲、成功學等上麵。如果有人告訴你我很享受這個過程,這無疑是裝逼或者沒出息。同時這些故事也就失去了意義,因為人們需要它,是希望能得到關於成功的暗示,它應該是一種激昂的精神鴉片,它既撫慰大眾,所有成功的人都受過這種苦;同時又暗示給他們一個樂觀的結局,這些苦頭是通向成功的通行證。他們所希望的無非是這樣一種精神上的桑拿浴,把別人的奮鬥當成自己的奮鬥,然後把這種虛幻的滿足感轉讓給自己。

如果大家期望在這期雜誌上看到這些,可能要失望了。恰恰相反,我們這期上的人物,更多是那些不識時務者,甚至是“不思進取”者。

他們包括廖凡,這個固執己見,不把自己打扮成悲情英雄的人。他的可愛在於,他不配合去滿足大眾那種廉價的神話。他熱愛他的工作,也不神化他的工作,他當然也有恐懼和困惑,但這些都是人生的必經過程,本不值得說。能夠淡定地麵對世人所認為的巨大名利,這說明他內心的強大,他有著獨屬於他的價值坐標係。

這裏麵還包括同樣因《白日焰火》獲獎的金熊導演刁亦男。他與一般人的最大區別是,別人都會忍不住在聚光燈海裏搔首弄姿,展示自己珍藏許久的羽毛,而他卻如同隱者一樣退到黑暗裏,拒絕所有媒體的拍照,極少量地接受采訪,《大眾電影》是得到獨家專訪的唯一華文媒體。低調而謙遜的他,在麵對媒體時顯示了他頑固不化的堅決,相對於外界的浮華與喧擾,他更願意像往常一樣,待在北京的家裏,喂貓、讀書、散步,在自我的精神世界裏悠遊。

這裏麵還有林強,這個以侯孝賢、賈樟柯的禦用配樂師知名的台灣男人,有著一種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懶散,他熱愛他的音樂,卻也不企求從中得到更多。曾經侯孝賢想把他捧為自己的主要演員,但他想到當專業演員,就要去係統學習表演,而且還要長期麵對劇組幾百位成員,就非常自覺地知難而退了。他安靜地呆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裏,因為“這份工作也剛好簡單、不累”。

如果你不是死忠的成功學愛好者的話,應該能從這些人身上讀到點什麼。他們向世界證明了成功本來就不是人生的唯一選項,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是麵對自己的內心,他們不需為身外物去向世界索取什麼,也不需要為證明自己強大而去征服什麼。

他們守著那份在外界看起來的孤獨和不通世故,卻也獲得了真正的自由,宛如回到人性舒展剔透的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