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經坐過大韓航空的飛機,那麼在你前往二等艙的時候記得閉上眼睛。你可能不得不憑著感覺走,不過,請相信我,這暫時的不便是值得的,你是不會想看到頭等艙的座位的。
你要麵對的挑戰是,你得從飛機前方進入。如果你的眼睛睜著,你會馬上被帶到一個空中仙境。頭等艙沒有密集的座位,都是微型的豪華宮殿,這裏的客人都有自己的微型繭狀睡椅,可以舒適地度過16個小時的飛行。在走向自己座位的路上,如果你看到這些豪華宮殿,會感到傷心的。
為了讓你經過不同級別的座位時能夠充分明白狀況,大韓航空用不同色彩對座位做了標記。頭等艙裏的豪華宮殿是用長春花藍的編織物進行設計的,它似乎在輕撫你並低聲說著:“難道你不希望這段飛行更長一些嗎?”次一級的座位是淡藍色的,就像你被波森莓鬆餅的味道吸引,走進威廉斯-索納瑪超市時所購買的那條圍裙的顏色。商務艙是深藍色的,顯得莊重,但也極其舒適。最後,在色輪的末端也就是飛機的尾部,你到達了經濟艙,這裏有你的座位,它是褐色的,令人沮喪的顏色。
如果你是要飛到亞洲其他國家去的話,還有另外一件事你也最好知道,那就是,越南並非緊鄰韓國。我原來以為它們的距離就如同康涅狄格州和羅德島一般,也許我從首爾機場的窗戶望出去,就能看見一水之隔的越南了。我錯了。
從亞特蘭大到韓國得飛行16個小時,我們還得再花6個小時,才能從首爾飛到河內。然後,我們登上了一列夜晚的火車,向著這個國家的更深處進發。我不知道這列火車上有沒有類似大韓航空那種長春花藍的頭等艙的座位,不過我知道的是,我沒有買到那樣的座位。火車上共用的廁所隻是在地板上開了一個金屬孔,直接通到火車軌道上,我覺得這有點兒意思。可我妻子並不這麼認為。
火車穿越月光照耀的山峰,一晚上轟鳴聲不斷。早上我們抵達了沙霸,然後我們又在塵土飛揚的路上開車走了7個小時,一路眺望著懸崖絕壁。想象一下你所經曆過的最危險的道路,然後在此畫麵中除掉所有的護欄,並加上水牛。
在看過了幾個小時的驚險景色並不時感到純粹的恐慌之後,我們遇到了從未曾期待過的騎摩托車的法國人。
我最初的困惑在於,他們騎的竟然不是20世紀60年代那種劣質的十速摩托車,還有長條的硬皮法國麵包從柳條筐裏伸出來。他們也沒戴那種時髦的貝雷帽。(我所了解的有關法國的一切都是從拚圖中學到的。我在這裏嘲笑法國毫無風險。因為我的書僅有德語譯本,法國人是看不到的。我在德國的地位就像大衛·哈塞爾霍夫這個德裔美國人在美國一樣。)他們帶著仿佛要應對世界末日的安全裝備,以及攢了一個星期的汙垢。顯然,他們已經離家很遠了。這個遠離城鎮的地方我從未來過,而這些摩托車手在此迷了路,其中一輛車的車把上攤開了一張地圖,他們正向擠在地圖周圍的幾個越南村民打著手勢。
我們把車停到路邊,想幫助他們找到下一個目的地。史蒂夫(Steve)是個美國人,已經在亞洲生活了18年,他把頭伸出巴士的窗外,看著摩托車手的地圖。
“哇!”他對我們的越南司機華說,“這地圖太神奇了,看看它有多詳細!我們也應該弄一份。”
然後,在降下車窗玻璃之前,他停頓了一下,說道:“不過,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即使有世界上最好的地圖也沒用。”
史蒂夫說得對,如果沒有一個原點,即使是最好的地圖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如果現在你打開手機上的GPS,試圖明確方位,那麼手機首先需要了解的是你在哪裏。如果沒有一個原點,那麼不僅跨州旅行時穀歌地圖不能告訴你方向,甚至就連你想要穿過街道時,它也不能為你指引方向。然而,我們大多數人,在涉及明確我們將駛向何處的問題時,從來沒有停下來問一個簡單的問題:“我現在是在哪裏?”
我們隻是一直往前走,日複一日,從一個格子間到另一個格子間,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但實際上哪兒也沒去成。最終,在垂暮之年,我們開始提出某種質疑。我們終於停下來,以足夠長的時間來重新審視我們的決定,也許甚至會在飛機上向那個一字眉的年輕作家提出難以回答的問題。
在我乘飛機從達拉斯到巴爾的摩的途中,一位70多歲的老奶奶就是這樣問我的。她和她的妹妹去裏諾市賭博。她們一直忙忙碌碌,兩個人在所乘坐的這架西南航空飛機的機艙尾部不停地說笑。飛行過程中,我送給她一本我的書《輕易放棄的人》(Quitter)我向讀者保證,我不是每次乘飛機都會給別人送書的,我不會穿著口袋裏塞滿書的工裝褲,然後說:“哦,這是什麼?怎麼到了我的口袋裏?真是奇怪!這是我寫的《華爾街日報》上榜的暢銷書!我可以給你簽名,但請你不要用閃光燈照相,這會讓我的毛孔變得幹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