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的人串聯來串聯去串聯了十多天,串連了十個冒炮。郭球萬上堂來告狀,十個冒炮把幹證作,趕著來到了公堂上,郭球萬上堂來喊冤:“青天大人你聽言,不告天來不告地,告我的侄兒子小郭巨,我們郭家出來了盡窮根,如今他怎麼當年成了個總財東?他夫妻兩個不安靜,偷牛盜馬過周正。如今你看成了個總財東,雞犬貓狗也養上,騾馬成群麼也養上,百鳥飛禽也養上,他怎麼當年成了個有錢漢?他們夫妻兩個不安靜,偷牛盜馬過周正。今個我有心大人的堂上不告他,他三偷四偷來偷犯,不了把我的左鄰右舍攀連上,我們當叔老子的也不利幹,若發老爺你不信,有我們十個鄰舍們。”十個冒炮娃娃走上前來,“青天老大爺,真真兒的真的呀!”“好,我就要的真的。呔,告狀的原告必有冤,沒冤在我的堂上不喊冤。去,兩班差人,手下的人役,你把這個告狀的原告和這個十個鄰居幹證請到後院裏,好吃好喝好好待承,吃飽喝足,來了再審這個官司。手下的人役,聽明白,把郭巨給我拉上堂來我問他。”

兩班差人趕著走趕著行,趕著來到郭巨的門,小郭巨抬頭看,但看將爺到門上呀。叫將爺:“我一不該糧,二不欠草,你來著,將爺,怎麼了?”兩班將爺怒氣生,手指郭巨恨幾聲:“你自己做事不小心,做古營生的好問人?你的叔老子把你告下了,當家族戶把你訴下了,看你知道不知道。你們郭家出來了盡窮根,為什麼你成了個總財東?叫你都偷牛盜馬你不安靜!”

小郭巨雙膝跪倒在地,“將爺們,老爺們,不要緊,不喝酒的臉不紅,不做賊的我心不跳。我偷了,就偷了,我不偷人叔老子不告我侄兒子。你們先等等,我去給我的八十幾的老母親說分明,我去給我的妻子白秀英麼來安頓,安頓好了我隨著你們上衙門。到竟我犯了啥事情呀!”小郭巨急急忙忙來到了家中,趕緊麼打開了皮箱,拿出來了那四個元寶,慢慢揣到懷當中。

兩個差人頭裏走,小郭巨忙忙緊後跟,不叫你捉不叫你綁,我自己就情願上公堂,也不叫你拉也不叫你撈,我自己知道有錯了,我就隨著你們上衙門,我看你們把我能幹個啥事情?驚動驚動多驚動,驚動了其他的當家族戶們,“不好了,不妙了,兩個差官提來了,我們的郭巨娃娃犯了啥法了?為啥那個郭球萬去告下了。走,走,我們跟上走,跟上我們聽探走,但若是縣大人給郭巨娃娃降罪行,鄰舍們當家子上前就圍衙門,圍住衙門了把他問一問呀。”

說走就走,嘩啦啦,後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大小小跟了這麼二百多個人,來把衙門就圍了一個硬呀。圍住了衙門,首先人役麼報到:“郭巨帶到。”

“那叫孝悌的就是小郭巨嗎?”小郭巨忙忙跪到大堂上,“青天大人,我小的就是小郭巨呀。”“你郭家出來了盡窮根,為什麼你成了個總財東?誰叫你偷牛盜馬你不安靜?你細細地講來,講了實話還倒罷了,不講實話拿起重刑要拷打著問倆。”

小郭巨跪到了地埃塵,“青天大人你就在上聽呀,叫聲你老爺在上麵喲,我郭巨的話兒對你們就講呀。你看我的老爹媽,夫妻過門半輩整,家中就生了我一苗根,上無有個哥哥下無兄呀,再無姐兒姊妹們。我娶了一個賢德妻兒叫個白秀英,又給我家裏生下了個男孩童。娃娃生在了人世中,五年的個莊稼怎麼沒收成啊,你看餓死了年大的老父親。還有我的年大的老母親,為一碗米飯惹出來的是大禍星,媳婦子給給叫婆婆用,我的母親喃喂家的小孫孫,你看惹下了這場子大禍星,我的妻子白秀英立逼住叫我四川城上賣兒童。我把娃娃背到四川城,街上的死人摞的垛,街上的死人擺的大棱棱。賣給了一天沒人買,十間門麵九間關,糧食市上扣的空篰籃,街上的驢馬骨頭人買盡,沒人家就問著買兒童呀。我日落西山把娃娃背上進了門,我的那個妻子白秀英,為了母親才了不成。家說的添糧不如減口,許出去的事嫁出去的女,反正家裏不放他,叫我黃沙坡上埋娃娃。我把娃娃背到黃沙坡,沙坑挖了三尺深,娃娃往著坑裏送,娃娃說的:‘坑坑嫌好淺,再往深裏扛,坑挖五尺能埋人,三尺深的坑坑埋不成。’我就把娃娃放下又挖坑,沙坑挖了五尺深,底裏我就挖開了個庫房門,三大財神爺賜給我的銀錢多得很,給給叫我郭巨要孝母親。小郭巨我哪些我又偷過一個人呀!若發老爺你不信,這不叫元寶你看假真呀。”

小郭巨懷裏掏出了元寶整四錠,慢慢雙手擺在了公安桌上,來聽官司的眾百姓,當家族戶們、娃娃大小嗬棱棱圍進去了一大陣。有位老爺宣布:“看,眾位百姓細聽,小郭巨黃沙坡上埋兒童,孝心感動了天地神,第一個元寶上是‘孝心感動了天地’,第二個元寶上是‘郭巨孝母親’,第三個元寶上鏨的是‘官不能刻薄民不能欺’,第四個元寶上是‘三大財神爺賜給的’。”

縣大人看了元寶,小郭巨說道:“這個元寶也不是我造來,字也不是我鏨的,這是三大財神給我賜著來的。”縣大人吩咐手下人役:“你去把郭球萬和十個幹證,拉到公堂中,每人給我砸給那麼八十棍。”嘩啦啦來了一陣人,後堂裏拉出來了告了枉狀的鄰居們,一個一個按到了公堂中,手拿柳棍就下歹心呀。聽了官司的那些鄰居們,喝了一聲:“死裏砸,死裏砸!”那才骨裏骨棒地給他碎裏砸,誰叫他告那個郭巨小娃娃呀!

每人的脖項裏焊著套給了四十斤重的生鐵曲連,叫他一輩子來帶上。郭球萬來罰你,罰給你三萬兩黃金三百擔米,給給叫郭巨的母親吃。郭球萬著了忙,雙膝跪到公堂上,“老爺,我都吃了早升無後晌,哪裏的黃米老米麼三百擔?窮著沒個抽煙錢,砸著抽著個煙杆杆,哪裏的黃金麼三萬兩?”“沒有活該!誰叫你我的堂上告孝子?無緣故你告枉狀,今個告了這個枉狀我不饒讓。該罰的田地莊房都罰盡,罰你的黃金三萬兩,罰你的老米麼三百擔。你給家把孝子拉到我的公堂上,我捉人容易放人難,叫主人知道了我的法難犯。難以叫郭巨回家,再實在無法可辦!”

知縣胡大人,打開了庫房整一間,天平平,戥子稱,高高地賞給了郭巨雪花白銀麼八百兩整。“好好拿上了回家中,去了你就孝順你的年大的老母親。”

拿上銀子八百兩整,大堂口裏叩頭謝過了青天老大人,慢慢圪當圪當回家中。臨走哩請上的聽了官司的二百多個人,忙忙請到了家廊中,又宰豬來又殺羊。唉,那才麼是大吃二喝,吃哩喝哩劃哩樂哩,整整麼鬧哄給了一天整。唱哩樂哩整整一天整,各回各家中。臨走哩小郭巨呀,娃娃大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誰也不能空,誰也不能偏也不能向,每人給了十兩銀,“你們拿上去了回家中,回去到家裏當上個小盤用。你們記下,冤枉死了不了告狀,屈冤死了不了賭咒。你了我的那個叔老子,今個告了這個狀,脖子裏套給了那麼重的一個鐵曲連,不知道磨到哪一年啊,就到死待取去都難上難。”你看眾位百姓,“啊,是呀,是呀,聽到了,小郭巨,好好孝順你的母親吧!”

那個小郭巨,送出去了當家族戶,左鄰右舍,回來到自家,把母親冷了抬到暖閣上,熱了就拤到涼床上,再熱了白秀英媳婦親手陪著把扇子喲扇。

鄉裏的文書府裏升,府裏的文書道裏升,道裏的文書往上升,折子遞到了午朝門。列國天子登寶殿,打開折子我觀著看,我們在朝裏坐江山,朝外出來了大賢良。金牌宣來銀牌調,把這個賢人麼宣到了金殿上。小郭巨宣進殿,又把那個白秀英媳婦宣進殿,七十老人宣進殿,六歲孩兒也宣到了金殿上。“小郭巨,白秀英,今個我主人把你們調到了金殿上,孝順了你的母親呀大有功,來了金殿上把你們謝勞著封一封,給你個大官你莫可棄,封你個小官你莫可爭,給你些綾羅綢緞沒名聲,給你些金銀你又拿不動,朝廷裏給你封一功。小郭巨聽我封:孝順了你媽媽的功勞重,把你封到河南省,河南的總兵你上了任。”烏色紗帽給頭上戴,大紅蟒袍給披身上,那才麼河南總兵把任上。“白秀英封一封:孝順了你婆婆大有功,封你總兵太太夫妻都上任。珠光霞帔給頭上戴,紗羅綢緞給披身上。”那才做了總兵女娘娘啊。“再把七十老兒封一封:人到老來沒處封,母親麼封進了養老宮,養老宮裏麼受皇恩呀。日供米來月供麵,每年的倉麥子十八擔,每月的茶錢銀子六兩三,衣裳爛了在朝裏換。再把白家門府封一封:媽媽養下的賢良好姑娘,一塊金匾掛到娘家門;你的媽媽家養馬不當差,種地不上糧,挑河壘壩永不管,自種自吃樂安然。再把六歲孩兒聽我封:受了難的功勞重,把你留在了皇學裏叫讀五經,在皇學裏讀書成了人,一十二歲要做四川成都府的大將軍呀。”吩咐手下的人役們:“你把這個大貴人要送上回家中,去了檀香祭上個祖了叫去上任。”

州官送的州官送,縣官送的縣官送,州官送著八十裏,縣官送著一百二。清水灑街黃土墊,黃土墊著二寸半,紅綠彩紙掛得凶,藍布圍子圍得硬。咚咚鼓,嚓嚓鑼,半截子喇叭嘴裏銜,喧天播地回家中,有錢的說話高聲叫,見人說話去嚇一跳。駱駝雖大毛繩套,狗娃兒雖小鐵繩套,豬有欄牆雞有窩,貓兒守的鍋夾道。

娃娃嚎,紐紐哄,老母豬吃食不了哼,不了驚動了新貴人。唉,家驚動了新貴人,滿門反抄問罪行。

送到了四川成都府,四川城買賣門上就喝酒,財東門上把席設下,半截官街上鋪紅氈,鑼鳴鼓響地來誇獎呀。才雇上的喇叭一聲響,驚動了四街裏的女和男,也有些老老少少的,也有些子男男女女的,也有些子十七八的大姑娘,也有些二十幾的女青年,也有些懷身大肚的,還有些子孤寡孤兒喲。姑娘們手扳住門框兒往外看,兩眼瞅定白秀英。我們誰也要跟白秀英,就把那個公婆們來孝順呀。你看白秀英家婆婆的身上多孝順,挖出來的金銀家受富貴。孝順了父母不怕天,孝順了婆婆喲得了運,三大的那個財神給家賜金銀。小夥子抬頭把郭巨望,大紅蟒袍披身前,我們也把爹媽呀好孝順,也麼做一個大官星。街上的誇官一天整,來到家中墳院裏祭了祖,家裏麼檀香祭了祖,又打了七天七夜的羅天醮,羅天大醮謝宗神,又有大炮麼謝神靈。樣樣的神謝了,走馬紛紛到河南省,走馬紛紛麼上了任。

一官一職麼封罷了,半晌賢傳麼念完了,要聽賢孝亙古傳,《郭巨埋兒》的書一傳,二十四孝的哪一孝?二十四孝的第三孝。列國手裏到如今,點今比古地教育人。今是古,古是今,列國手裏到如今,一輩一輩來傳明。郭巨的身份深得很,賢人聽來愚人聽,賢人愚人大家聽。賢人聽罷這事情,心裏照著兩盞燈,越聽越明的越亮淨,家裏有老人我們好伺奉,不做官了我們落個好名聲;過了那個愚人的耳邊風,說我們唱曲兒的胡編騰,世上哪有的那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