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嘀嗒嘀嗒的滴在幾位男子的肩上,為首的男子一看就知道身份貴重,旁邊的知府低頭等候,誰能想到堂堂知府也會在吳府門口淋雨。
“敲門。”
知府應聲前去。
“胡英,此乃皇家秘事。守住你的嘴。”
知府低頭,道,“下官謹記。”
江南煙雨最是纏綿,這雨連續下了幾日,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屋子裏彌漫著發黴的氣息,無論加多少炭火,牆上還是滲出雨水,被子也是濕冷濕冷的。
天可憐見,她一個北方人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世界,還有忍受這樣的天氣。
“小姐還覺得潮濕嗎?這屋裏都熱的冒汗了。”香芹打著水過來給大小姐洗漱,心覺得這大小姐也太難伺候了。
吳妙並不理會侍女的語氣,拿過毛巾在臉上胡亂摸了幾下。
“前廳來客人了?”
“是大少爺的朋友,通身貴氣,看上去很氣派呢。”
有這麼誇張嗎?吳妙不以為然。
吳妙任由香芹給她梳妝,也不看鏡子,隻是默默的沉思著。
這大小姐自從生了場大病之後,整個人都變了。
“小姐,自少爺自己開府以來,您都沒怎麼見過大少爺,今天正好有貴客,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這香芹的小心思吳妙明白,吳妙隻是看著她,她心虛的底下了頭。
“下雨,我不喜歡出門。”
香芹失望的嘟起嘴,正要扶吳妙起來,隻聽到門外的雅竹喚了聲,“小姐,大少爺叫您去前廳。”
香芹喜怒於色,說:“知道了。”
“小姐,咱們打傘去,不會打濕衣裳的。”
說完香芹已小跑去拿了傘。
到底是十多歲的孩子,心思再多,也顯幼稚。吳妙搖頭,看著雨歎氣,身為北方人,這種天氣真讓人難受。
“小姐,走慢些,婢子跟不上了。”
看著步伐,香芹倒更像大家閨秀些。
走到前廳,吳妙的大哥吳岩已在正廳等候,吳岩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又看著旁邊的貴客。
吳妙也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侍女香芹果然沒有誇張,在這煙雨江南,男子們都略閑書生氣,比如旁邊的吳岩,吳岩雖是商賈之人,但秀氣滿麵,文弱書生一個,但這位貴客看上去英氣十足,眼神犀利無比,真真威嚴。
這貴客旁站這幾位隨從,威武霸氣,一看就是軍中之人。
“兄長。”
見到吳妙前來,那男子竟然激動的站起來,兩眼泛紅。
吳岩點點頭,清退左右。
“這位便是舍妹,妹妹,這位梁公子是專門來找你的。”
終於來了。吳妙看著這位梁公子。
“像,像極了。這回錯不了了。”
“您確定嗎?”吳岩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妹妹,這妹妹一直在叔父家長大,父母早亡,他們兩兄妹一直相依為命,怎麼她就變成別人家的女兒了?
“還請吳兄保密,這是皇家舊事,說出去必招殺身之禍。吳妙還是吳妙,是你親生妹妹,你可明白?”
吳岩二十歲脫離叔父,自立門戶,是個非常精明的人,他點點頭,站起來拉著吳妙的手。
誰知那梁公子擋住他的手,嚴肅的說:“男女大妨,吳兄自重。”
“兄長,這位梁公子到底是誰?”
吳岩剛要開口就被這梁公子打斷,“請吳兄回避,我自有話跟吳小姐說。”
吳岩還想堅持,這梁公子又道:“知道的越少越好,吳兄。”
眼前這世子身份貴重,要不是知府引見,吳岩這輩子也不可能見到這京城的貴公子。惹怒這魔王估計一家難保,吳岩權衡了一下,看著吳妙一眼便退了出去。
這下隻剩這梁公子和吳妙了。
“這位梁公子,你剛剛說什麼?我像誰?”
尋常人家小姐看到陌生男子尚且害羞幾分,看吳岩對他恭敬的樣子就知道他非富即貴,這吳妙竟然直視他,而且眼神淩利不失他幾分。果然虎父無犬子。
“我母親姓梁,我不姓梁,我叫趙昔,忠候府的世子。”周循沒有騙她,他們果然找到她了。
“跟我回京城。”趙昔頓了一下,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流落在蘇州,但是蕭家現如今隻有你這一血脈,皇上至今尚未有一子一女,也不知是否有什麼隱疾,你是他唯一的希望,我要帶你回去見他。”
趙昔快人快語,皇家是姓蕭,但人丁單薄,皇家搖搖欲墜,現在是劉家獨大。劉勇,一品軍候,功高蓋主,更可氣的是他還連續生了七兒七女,個個是人中龍鳳。趙昔一身正氣,對天拱手,“瑞王和王妃拚死留下你唯一血脈,你身為蕭家人應該為蕭家盡綿薄之力,你雖身為女兒身,雖不能繼承皇位,皇上命我尋你,我也不辱使命。”
“那為何現在才找到我?”
“你簡單收拾一下,我們即可出發。我一路跟你詳談。”
看這趙昔做事並不穩妥,皇帝能命他做這麼隱秘之事就是因為他出身軍旅世家,能另尋生機,又不草芥人命,這吳妙不隻他蕭家人在找,劉家人也暗中尋找,之所以找不到正是因為當年接生的穩婆說是個男嬰,誰都沒想到是個女孩。
趙昔歎息,人是找到了,於眼下形勢並不利。
好在吳妙身邊侍女就兩個,能解決掉,以免漏口風。
匆匆與吳岩告別,吳妙在車上沉思,周循說過她的身世,這三年也是因為有周循陪伴才能走到今日,沒想到現在連道別都不知道去哪說去。
“這轎上的可是世子,聽聞世子來蘇州公幹,劉謀也恰巧在此地辦事,不知能否請世子喝杯茶?”
轎子外的聲音很清亮,一聽就知道是個自信十足的年輕人。
這劉家動作真快,趙昔匆忙想起應對之策。
正想掀開簾子,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他的手背,趙昔以為她害怕,正想安慰,確看見她沉靜的雙眼。
“我去。”
趙昔還想阻止,就看到吳妙越過他,把簾子掀開。
“阿正,誰在外麵吵鬧?世子睡著了”
阿正虎軀一震,隨即站好。沒想到世子才叫了一次他的名字,姑娘竟然記住了。
“姑娘,這位是世子爺的舊友。劉三爺。”
吳妙才抬頭看,劉景劉三爺站在馬路中間,兩手背在後麵,一身白衣更顯他高貴不凡,再看他的臉,兩眼大而有神,鼻子挺直,嘴角微楊,竟然長的十分俊朗。
這皇帝叔叔沒有孩子,但劉家的兒子竟生的這麼好,果然氣人。
“原來世子私會佳人,是劉三失禮了。”說完拱了拱手,讓出一條道來。
雖說讓道,但還是直勾勾的看著吳妙,與他口中說的“失禮”真相反。
“劉公子,奴家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值得您這麼意猶未盡?”說完故意用簾子擋了擋臉。
劉三輕蔑嘲笑了吳妙一聲。
車慢慢開走,劉景旁邊的隨從湊到他耳邊說“三爺,有貓膩。”
“我知道,但是不能在城裏動手,等他們出城。”
車平穩的開出了蘇州城,剛出城門不久,吳妙就大聲叫,“快,棄車。”馬車跑不快,劉景等人很快就會追上來。
“阿正,你繼續驅趕馬車,我和世子騎馬。”
趙昔聽話的跟著下馬車,看吳妙動作幹淨利落,膽識過人,心下狂喜,看來吳家葉沒把吳妙養成江南女子的嬌滴滴樣。
“傻笑什麼,上馬。”吳妙前世在軍隊呆習慣了,看著趙昔就習慣嗬斥。
“馬車走官道,我們走小路。”趙昔也不生氣,也不敢生氣,現如今除了京城裏的皇帝,就這位身份最貴重了。
“他們順著馬蹄還是能找到我們,兵分兩路,再留一個給我們清掃馬蹄印。”吳妙說完翻身上麵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