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桃花縣城郊外,幾條影子翻越山嶺之間,穿梭峽穀峭壁之內,逆流而上。匆匆忙忙的樣子,速度之快,非常人所能及。僅能憑傳出的陣陣咳嗽聲尤可斷定有一位病重老者。
到達一個山腳處,幾條影子向深林裏拐了進去。這裏林深不見月,微弱淩亂的腳步聲證實他們仍在趕路,在這林中兜兜轉轉。
“巫彭長老,不對勁兒。那邊是不是有個池塘?這個地方我們至少已經走過三趟。走了這麼久,我們一直在這兒兜圈子。”老者的聲音銳利而陰冷,如來自冥界地底,陰風陣陣。眾人頓了腳步。
被喚作巫彭長老的老者,也就是咳嗽老者咳的更厲害了。“咳咳···玄咳咳···玄璜,怎麼回事兒?···”咳的上氣不接下氣。
“回師傅,就像二長老說的,我們左手邊一百五十米外確是有一池塘,但這兒根本沒有走過的痕跡,所以弟子不敢妄下定論。”年輕人耳聰目明,看了看腳下濕漉漉的落葉路道。“弟子懷疑,是不是被什麼人布了陣。”
“···咳咳···”“玄璜,放下為師,你上去看看怎麼回事。”巫彭長老待順過氣來,拖著虛弱的氣息向那年輕人交代了幾句。
“是。”年輕人放下背上老者交給身後弟子,應上一聲,遂上去看看了。
一陣淅淅索索的衣物摩擦聲過後,巫彭長老已被弟子攙扶到不遠處的石塊坐下。
“巫彭長老,你說人就在桃花鎮,而現在我們卻匆匆忙忙趕來這裏,到底有什麼事?”老者質問他。
“巫即長老莫及。”巫彭長老總算得以緩過一陣。“我們先等玄璜回來看看情況。咳~”
“不急?這麼久了,我們連個孩子都抓不住!近日桃花鎮頻頻湧入天墉城的人,況且是在這種時候,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如何去跟土伯交代?!”陰風更刺骨了,老者氣得直跺他手中的拐杖。
“···咳咳咳咳···”巫彭又一陣咳嗽。
樹頭有風動。
“即長老,彭長老,弟子在山後有所發現。果真有人做了陣法。”原來是年輕人查探歸來。“奇怪的是,弟子越靠近,身上的螢火也越亮。那人法力高深,困了整片森林,唯恐有變,弟子並未前去查探。”
“嗬!就是這裏了。”巫彭長老反笑,“巫即長老,咳咳···還得麻煩你將你的螢火點上了··咳··。”
“點上螢火!?怎麼回事?”巫即長老駐了拐杖湊上前去。要知道這螢火是幽都最重要的信物,不到危急關頭絕對不能點。
“如今,事態緊急。咳咳~”巫彭長老忽而正色道。“巫鹹尚未找到,老夫已是拚了老命才得以已窺天機咳咳···知曉巫鹹大人就在桃花鎮,然,具體在哪裏,老夫並不知咳。再,焚寂落下絕荒穀咳咳咳,雖然不是我有意二人所為,但守護焚寂乃我族職責所在。所以我們除了要找回巫鹹,更重要的是找回焚寂。”
“···咳咳咳···咳咳咳···”巫彭長老似要將肺咳出來。
“師傅!”玄璜解了腰間水壺,“師傅,喝水。”
“這~”
巫彭長老撫開玄璜替自己順氣的手。知他猶豫,繼續道:“現在土伯並不知曉此事,趟他知曉焚寂在你我眼皮底下丟失,怕也不好交代。”
“哼!絕荒穀乃無底絕淵,別說你我二人,怕是連土伯都下不去,取回焚寂,說的容易。”巫即長老冷哼,轉過身去。
巫彭長老借了玄璜扶力起身,“咳咳···”“如今。我們隻有在土伯未發現之前先一步找到它。”
“你是說我們下絕荒穀?”驚詫,猛的轉回身來。
“焚寂劍不能落到別人手裏,這是我們幽都的使命。”巫彭長老緊盯麵前的墨夜,似要看穿它,要讓對麵的這人明白自己的決定。
“你打算怎麼做?”許久,巫即長老道。
巫彭長老暗鬆了口氣,對巫即長老施了個禮,以示自己的敬意。點亮螢火並不容易。“辛苦即長老點亮螢火,隻要那人瞧見,必定會來救人。隻要人一來,剩下的就交給我。隻要待會兒即長老能答應我,不說一句話,我定解決所有問題。”
巫彭長老說完,即長老冷哼一聲便走了。
自天靈穴取出魂靈注以腕血燃燒。霎時,生命之火點亮,驅散一方黑暗。施法的巫即長老掛一身粗麻暗紅大巫衣,蓬胡白發,麵瘦黝黑,一雙濃白眼睛。左臉自額頭至下顎橫亙五彩顏料,綠色的一條穿過左眼直刺太陽穴去。慳庾到達時,夜正深沉,篝火照亮一旁打坐的百裏屠蘇。頭發微亂,麵上有擦傷,瞧著有些狼狽。
“屠蘇,傷到哪裏?”百裏屠蘇搖頭。對麵不遠處的大樹旁,倚著一人,背向他,融進這黑夜。
慳庾總算鬆了一口氣,不由的慶幸,“晴雪,幸好你及時趕到,不然屠蘇與我,還不知被卷到了哪裏。”慳庾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