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鄉親,你們的心意,大總管說他領了,拜領了!”
......
“大總管威武!”
“大總管公侯萬代!”
“大總管早日一統天下!”
百姓們,則一邊努力控製著身體別往馬蹄子下衝,一邊以歡呼聲回應。霎那間,整個城市裏人聲鼎沸。
“呸,收買人心!”站在路邊二樓包間裏的老儒鄭玉等人聽了,臉色不覺又開始發黑。想要張口唱上幾句反調,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徹底被周圍的歡呼所吞沒,根本不可能傳進車隊裏。
“狂妄!”無法表達自己的抗議,又不屑跟草民們擠做一堆兒。老儒鄭玉氣得低聲唾罵,“秦始皇當年封禪泰山,也不過如此。轉眼就有義士出,擊其於搏浪沙中!”
“師山先生所言極是!漢初之時,高祖出巡,駕車之馬亦不敢用純色。這朱屠戶才得彈丸之地,民心未定,居然用了清一色的大食寶馬拉車,真是暴殄天物!”老儒王翰也湊到窗口處,咬牙切齒地數落。
“依老夫之見,其早晚必步陳勝、吳廣之後塵!”
“小富則安,豈能成就大業!”
屋子裏,僅剩的七名儒林“翹楚”,紛紛開口詛咒。巴不得樓下立刻就跳出一個拎著鐵錘的壯士,對著朱屠戶的馬車傾力一擊。
而他們各自麾下的仆人們,則擠在另外一扇臨街的窗口旁。滿臉羨慕地看著一隊隊騎兵保護著數輛馬車緩緩從街頭走過。
天氣有點兒熱,所以騎兵們身上穿得全是無臂的胸甲,護腿甲也僅僅到膝。其餘部分,則以透氣的銀絲甲編織覆蓋。這令他們顯得更加英俊偉岸,卻又不顯死板。一個個好像天神下凡般,從頭到腳透著高貴和威嚴。
六百多名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隊伍中間,是十輛幹淨整潔的四輪馬車。每輛車的車廂都塗成了暗藍色,被天空中的陽光一照,反射出海水般的光芒。拉車的弩馬,則全都是淺栗色,從第一輛到最後一輛,所有馬匹個頭都同樣高矮。釘了鐵掌的馬蹄,整齊劃一地踏在年久失修的青石路麵上,不斷濺起閃亮的火星,起起落落,起起落落,閃得人心裏直癢癢。
“勞民傷財,勞民傷財!”老儒鄭玉的聲音,從另外一個窗口再度響起,裏頭帶著深深的羨慕與不甘。
“沐猴而冠,再怎麼收拾打扮,他也終究是個屠戶!”老儒王翰在旁邊憤憤不平的附和。
他們兩個都做過大元朝的官,知道那些駑馬的珍貴。按照大食商人說法,純栗色的駑馬,乃大食那邊專門為王族而培育。非但賣相好,性情溫順,還足夠聰明。根本不需要車夫太耗費心思,就能將馬車以最平穩速度拉著走。
像這樣的純血挽馬,每一匹拉到市麵上,都能換戰馬五匹以上。大元這邊,也就是大都和泉州一帶的官衙用得起,其他地方,即便是知府和各路的達魯花赤,也是想都不用去想。
“師山先生,我等何時下去?”與鄭玉和王翰兩人不同,伯顏守中沒心思指責朱屠戶的奢靡,而是走到二人身邊,以非常迫切的聲音催促。
“有幾分把握靠近車隊?”老儒鄭玉打了個哆嗦,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不清楚!”伯顏手中想了想,肅然搖頭。“下麵人太多,隻能讓家奴們先去擠一下,然後咱們接著往裏衝。左近隻是為了表明我等誌向,隻要被那朱屠戶和周圍的百姓們看見了,就已經足夠!”
“就,就怕擠不進去,我等,我等力量太,終究還是太單薄了!”老儒王翰哆嗦著,臉色瞬間變得雪一般白。
以血相諫,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並且各自於心中,也曾經演練過了無數次。峨冠博帶,數千士子迎著朱屠戶的利刃,慨然赴死。而周圍的愚民們,則被大夥的熱血喚醒,一個個頂禮膜拜......
隻是,今天到場的人,與設想中相比,差距實在太大了些。即便加上各自的奴仆,都不及預期的百分之一。這點數量,恐怕沒等靠近朱屠戶的馬車,就被那群黑衣人給殺得潰不成軍。就像雞蛋投入的汪洋大海,根本掀不起任何浪花來!
“再,再等等。鄭某,鄭某並非臨難惜身,而是,而是時機,時機還不妥當!”老儒鄭玉心裏的想法與王翰差不多。聽後者說得有氣無力,便結結巴巴地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