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硝煙彌漫,正在城下發射大銃的倪家軍精銳,像割麥子般被紛紛割倒。但在彈雨的遺漏範圍,卻有無數支同樣規格的大銃,繼續朝城頭攢射。將防守一方也打得死傷慘重,苦不堪言。
“啊——!”城頭上,一名衝上前補位的大銃手慘叫著倒地。胸前密密麻麻布滿了彈孔,血流如注。他身邊的另外幾名大銃手動作開始變得僵硬, 倉促射出的彈丸或者沒落進目標所在範圍,或者與周圍的其他大銃步調明顯脫節。令城外的“安全點”越來越多,射上城頭的彈雨也越來越密集。
畢竟都是追隨倪文俊四下轉戰多年的精銳,城外的叛軍很快就把握住了機會。更多的人冒著被轟成篩子的危險衝上前,或者將自家的大銃用鐵架子支在地上,朝城頭傾斜彈丸。或者用艾絨點燃先前被遺棄的大銃,令後者再展神威。一時間間,城牆上,箭垛兩側,甚至敵樓中,都有數不清的彈丸四下飛舞,凡是被彈丸擊中的人,輕者血流如注,重者當場氣絕,下查慘不忍睹。
“潑張,潑張,你幹什麼吃的!”陳友諒的腦袋上也挨了一下,雖然被精良的鐵盔擋住,但鉛子中殘留的巨大動能,依舊令他頭暈目眩。“居高臨下還被人打成這熊樣子,要是......”
“他們人多,並且個個悍不畏死!”張必先拎著一個染滿鮮血的盾牌,衝到陳友諒麵前,大聲彙報,“姓倪的這次把全部家底兒都亮出來了,帶頭進攻的都是他的親兵。咱們這邊剛才被內鬼殺了個措手不及,連火藥都供應不上....”
他的話音,旋即被一連串爆炸聲吞沒。“轟!轟!轟!”“轟!轟!轟!”數以百計的火光在城頭閃動,火藥燃燒湧起的濃煙遮天蔽日。
不是炸膛!天完帝國打造的大銃,雖然沒有淮安軍的火繩槍精良,但也不至於才發射了幾輪就開始成批成批的炸膛。是城外,城外倪文俊又喪心病狂地使出了新的殺招。將無數顆拳頭大的彈丸,施展妖術拋了上來。
“主公小心!”站在敵樓頂層的瞭望哨及時地衝下來,大聲向陳友諒示警,“蒙古人,蒙古人也也上來了。他們,他們在箭杆上綁了火藥包!”
話音剛落,數支拖著紅星的利箭,猛地竄上了城牆。“啪”地一聲釘在陳友諒身後的敵樓的橫梁上,微微顫抖。
緊跟著,綁在箭杆前端的火藥包轟然炸裂,將細碎的鐵砂如瘟疫般向四下散發開去。
“叮叮當當當當當當當!”盡管被兩名親兵舍命壓在了身下,陳友諒依舊聽到了一陣雨打芭蕉般的聲響。那是鐵砂與他頭盔撞擊的聲音,雖然力道遠不如鉛彈大,卻勝在細密。令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被無數杆鼓槌敲打過了一般,隨時都可能炸成一個血葫蘆。猛然間將嘴巴一張,“哇!”早晨和中午所吃的東西,全都從嗓子裏噴了出來。
“舉盾,舉盾,快下去拿盾牌!”張必先的聲音,在他頭頂上反複回蕩。隨即,又是一陣“叮叮當當”聲。有的來自四下飛射的鐵砂,有的卻來自雕翎羽箭,打得張必先等人不得不蹲身自保,半晌都無法組織起有效反擊。
當外邊的敲擊聲漸漸停止,陳友諒推開自己的親兵,從一片狼藉中爬起身。兩名忠心耿耿的親兵都沒有當場死去,但是手臂、脖頸、小腿等凡是沒有被鎧甲保護的地方,都被鐵砂炸得黑一塊,紫一塊,慘不忍睹。幾處箭傷淌出猩紅色的血水,火藥餘燼混在一起,淅淅瀝瀝地順著靴子往下淌。每挪動一寸,腳下就是一個巨大的血窪。
“將,將軍!”這兩名親兵卻好像已經失去了對疼痛的感覺,咧開嘴,雙雙給了陳友諒一個憨厚的笑容,“沒事兒,沒事兒,韃子的火藥箭不頂用。都是,都是一些皮外傷。”
“主公,主公小心,別太靠近垛口。這幫,這幫王八蛋根本就是亂射,蒙上一個,蒙上一個算一個,並且箭上還抹了.......”
說著話,二人的聲音就慢慢低了下去。勉強半跪起來的身體軟軟栽倒,轉眼間氣若遊絲!
“張定邊,張定邊!”陳友諒心裏又氣又痛,抄起一麵盾牌舉在手裏,衝著附近的自家袍澤大喊大叫,“張定邊,去調擲彈兵,調擲彈兵上來對付他們。我就不信了.....”
“擲彈兵上不來,大銃手也上不來。韃子,韃子這次玩真的了!”素有天完第一勇將美譽的張定邊跌跌撞撞衝上前,聲嘶力竭的彙報,“弓箭手,數不清的弓箭手。弟兄們被壓得根本無法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