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就是不給錢!”他的叔伯兄弟張洪亮不勝酒力,紅著脖子回應。“我親眼看到過,掌櫃的跟在後麵求告,被他們一巴掌打了個滿臉花!”
“胡說,都是紅巾軍,怎麼可能如此不堪!”彭早柱狠狠瞪了張家老二一眼,低聲打斷。“劉帥在時,對軍紀要求也是極嚴的!”
“關鍵是劉大帥不在,其他人又忙著爭權奪利!”張洪亮梗起脖子,毫不畏懼地反擊。“杜遵道想爭權,就得許給底下人好處。他本人有拿不出實際的東西來,所以幹脆任由下麵的人貪贓枉法,橫行霸道。等劉大帥回來,發現不管不行了,就得下手懲治一批人。然後就會失去那些官吏的擁戴。他杜某人的目的就徹底達到了,神不知鬼不覺!”
“嗯?”朱重九的注意力被張洪亮所吸引,用眼角的餘光悄悄朝後者打量。
他發現,這個張家老二身材遠不及其他少年粗壯,眼神看起來卻明亮許多。即便是在酒醉的情況下,說出來的話依舊有根有據,條理分明。
相比之下,彭早柱的性子就有些粗疏了,並且總還自以為是。隻見他輕輕在張洪亮的後頸上掐了一把,低聲數落,“你又不是杜遵道的幕僚,你怎麼知道他到底在謀劃什麼?!他雖然跟劉大帥將相失和,但也不至於拿整個汴梁紅巾的前途做賭注!”
“那可未必,江山不是他打下來的,他賣了也不心疼!即便爭不過劉大帥,他還能去投蒙古朝廷呢。官照做,錢也不比這邊少拿!”張洪亮又低低的回了一句,把頭紮進自己的餐具裏,悶頭大嚼。因為目光敏銳,他比別人看到了更多的陰暗。所以對除了淮安軍之外整個紅巾軍的前途,都不報任何希望。
“八十一叔別聽這小子瞎說。那邊個別明教子弟,的確鬧得有些不像話。但大多數弟兄都還沒忘了本。”彭早柱扭頭朝朱重九拱了拱手,笑著解釋,“關鍵劉福通丞相不在,如果他能回來的話,隨便咳嗽幾聲,就能讓宵小之徒不敢再胡作非為。”
“關鍵不是劉大帥在不在,而是沒規矩,即便有了,也不肯認真遵從!”張洪亮低著頭,繼續嘟嘟囔囔,“不像淮安這邊,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早就規定得好好的。即便是明教元老,敢壞了八十一叔的規矩,一樣要坐牢打板子。我最佩服八十一叔的,就在這兒......”
猛然抬起頭,他衝著朱重九,以極其虔誠的表情大聲補充,“早早就給大夥立下了規矩,並且凡是都按照規矩來。管你是當官的還是老百姓,一律規矩最大。這樣,不但當官的輕易不敢欺負人,老百姓也知道,隻要自己沒犯了規矩,誰都無法拿他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