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奸詐狡猾的家夥!”劉福通笑著罵了一句,用力擺手,“行了,不說他們了。朱屠戶那邊的事情,用不到咱們操心。且說那《高郵之約》裏頭,有沒可能被咱們拿來借用一些的內容!”
“很難!”
“極少!”
話音剛落,盛文鬱和唐子豪就大聲答複,速度幾乎一模一樣。隨即,兩個人互相謙讓了一下,由前者率先補充,“正所謂淮南之橘,淮北為枳。他那邊的情況,和咱們這邊完全不一樣。朱重九的那些嫡係,要麼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要麼是被他打服了的。所以無論他做什麼事情,都沒人敢於真正地反對,充其量是查缺補漏!”
“趙君用、彭大、潘癩子現在等同於寄人籬下。手中那點兒兵馬全靠朱佛子定時接濟糧草,才能勉強維持溫飽。根本沒力氣跟他相爭。也沒有多出來了的主公,替他們幾個暗中撐腰!”唐子豪看了劉福通的臉色,低聲接茬。
“還有,他那邊,從一開始,就不準明教幹政!說什麼宗教歸宗教,國家歸國家!”
“徐宿剛剛被脫脫用洪水洗過一遍,士紳們要麼被淹死了,要麼成了逃荒的,跟老百姓同樣一無所有。而淮揚那邊,該搬家的也早搬完了,剩下的要麼死,要麼服從朱佛子,根本沒其他選擇!”
......
二人越說越多,越說越羨慕,簡直恨不能插翅飛過去,再也不回來。而相比之下,潁州紅巾這邊的情況,就要複雜許多。首先,杜遵道和羅文素等人當年於明教中的地位,均不在劉福通之下。並且都擔任著俗世官職,有權力跟他分庭抗禮。最近兩年始終被壓製著一動不動,才不是正常情況。
其次,就是芝麻李已經死了,而韓林兒母子卻好好活著,並且被劉福通親手供在了頭頂上。
第三,則是明教和地方豪強的影響,早已滲透得無所不在。劉福通沒接回韓林兒之前,教規對他約束不大。而現在,如果他敢碰韓林兒一根汗毛,就不光是謀反,同時還屬於叛教行為。那些明教的真正信徒,會不顧一切跟他拚命!
“呱呱呱呱......”中軍帳外,傳來一陣嘈雜的烏鴉聲。聽起來極為令人煩躁。盛文鬱快步跑到了軍帳門口,衝著親兵低聲吩咐了幾句。隨即,便有人彎弓搭箭,開始驅逐這些黑色的背運之鳥。然而,一時半會兒,哪裏驅逐得盡。酷愛啄食腐肉的烏鴉,對大餐的渴望,遠遠超過了對弓箭的畏懼。隻要有軍隊駐紮的地方,他們就會冒死聚攏過來,隨時準備俯衝下去,參加一場血肉盛宴。
“東民,不要管它。由它去!”劉福通在中軍帳內等得不耐煩,悻然揮了下胳膊,大聲命令,“聽幾聲烏鴉叫,死不了人。那東西有沒長著尖牙利爪!”
“是!”盛文鬱低聲答應著,怏怏而回。
劉福通看了他一眼,繼續歎氣,“算了,老夫又把事情想簡單了!本以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嗬嗬,到頭來卻是彼之甘霖,我之毒藥。算了,老夫自作自受!大不了把兵馬全都交出去,然後隱居深山算了!”
話雖然如此說,他卻不是個坐以待斃的性格。咬著牙想了想,又低聲吩咐,“子豪,麻煩你抓緊時間再去揚州一趟,替我帶個口信給朱重九。”
“是!”唐子豪早就猜到劉福通必然會反擊,立刻肅立拱手。
“就告訴他.....”劉福通猶豫了一下,臉色微紅,“告訴他,他的《高郵之約》,老夫讀過很多遍,深有感觸。”
“丞相.....”唐子豪無法理解劉福通的用意,瞪圓了眼睛尋求講解。光是這幾句話,根本用不著他親自再跑一趟。畢竟當出《高郵之約》送到劉福通手中之後,他也曾經親筆在上麵簽署了自己的名字。作為最早聯署人之一,何必再去強調對此約的認識如何深刻?
“唉!”劉福通繼續仰頭長歎,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全都噴射出來,“順便你也多少給他透漏一些咱們這邊的實情。特別是要讓他知道,邀請趙君用等人派手下前來觀宋王登位大典之舉,並非出自老夫的授意。老夫現在的誌向,隻在早日驅逐韃虜,恢複漢家山河!”
“哇哇哇.......”數百隻烏鴉慘叫著從中軍帳頂逃過,黑壓壓的翅膀遮住了頭頂的陽光。
注:今天坐飛機回國,本月會出現在北京、杭州和南京這三個地方。歡迎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