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羅文素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俯身下去,大聲回應。
“左相.....”崔德、李武等兵頭們,也隱隱感覺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皺著眉頭,以目互視。
很快,他們就都笑了起來,刀砍斧剁的臉上,寫滿了殘忍。
趙君用和彭大,都擔任過紅巾軍的大都督之職。然而他們兩個,在去年兵敗之後,卻成了寄人籬下的喪家之犬。麾下兵馬,遲遲得不到重新補充。曾經的地盤,也都被芝麻李在臨終之前,以紅巾軍副帥的身份,轉贈給了朱重九,從此再也與他們無關。
倪文俊與彭和尚,則是徐壽輝的左膀右臂。隻是如今彭和尚被元軍隔離在池州一帶,無暇再顧及天完王朝的內部運作。而倪文俊,據說已經慢慢將徐壽輝給架空了起來,軍政大事,皆憑其一言而決。
至於張士誠和朱重八,則屬於受過淮安軍的周濟,卻又明裏暗裏準備跟淮安軍分道揚鑣的地方實力派。據說前途都不可限量。
上述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除了其在本派勢力中的地位之外,還都頂著一個劉福通給委派的官職。雖然有些人,從來就沒宣布接受,但至少從潁州紅巾這邊算起,他們屬於紅巾將領,理當受右丞相兼兵馬大元帥劉福通調遣。
可以預見,這些信發出去之後,將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弄不好,有人甚至會立刻掉過頭來,跟潁州紅巾兵戎相見。而他們所恨的人,絕不是奉命修書的杜遵道和羅文素,更不會是剛剛出道的韓林兒。他們隻會將矛頭指向劉福通,讓後者百口莫辯,甚至不得自貶身家,以做交代!
接下來半個月裏發生的事實,也正如杜遵道所料。接到信後,徐壽輝第一個跳起來,大罵劉福通卑鄙。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孤兒冒出韓山童的後裔,挾天子以令諸侯。發誓要立刻帶兵殺入汴梁,看看那個假冒的韓林兒,到底是誰的雜種?
“陛下不理睬便是!他們潁州紅巾再這麼折騰下去,早晚有一天會自己把自己折騰垮掉。到那時,微臣剛好揮師北上,替韓山童清理門戶!”天完帝國的左丞相倪文俊,卻遠比徐壽輝冷靜,笑了笑,將給自己的信也拿了出來,當著徐壽輝的麵兒,扯了個粉身碎骨。
“左相說得當然有道理,但,但朕怕別人會上當受騙。畢竟,畢竟我天完帝國的兵馬,如今都分散在各地,彼此之間聯絡不暢!”徐壽輝在自立為帝之後,沉迷於給帝國製造繼承人的大業。雄心壯誌好像早就被消磨得差不多,聽倪文俊沒有出兵的打算,也就立刻改變了主意。
“這點,陛下無須過於擔心。以彭相的見識氣度,斷不會被劉福通的這點兒小伎倆所騙!”倪文俊想了想,很是自信地替同僚保證。
他與彭和尚並肩作戰多年,雖然最近聯係少了,但彼此之間,卻一直肝膽相照。無論外界如何傳言,彭和尚從沒懷疑過他準備謀朝篡位。而他,也從不相信彭和尚準備在外邊回自立門戶,將來會給天完帝國反戈一擊。
“這......”徐壽輝依舊有些遲疑,但看看倪文俊的臉色,又悄悄地將心中的疑慮收了回去。左倪右彭,已經聯手瓜分幹淨了朝中全部力量。他這個皇帝如果敢做出什麼拖後腿的舉動,恐怕用不了太久,椅子上就要換個人來做。所以,在第三股力量崛起之前,他還是繼續糊塗著好。
“陛下放心,臣這就派人給彭相那邊送信。聽聽他到底什麼意思?”倪文俊絲毫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已經杵了徐壽輝的逆鱗,依舊非常自信地許諾。
他是個幹脆利落性格,當天下了朝,就立刻修書一封,派人乘坐快船,冒死送到了彭和尚手中。而彭和尚在此之前,早就給潁州方麵回了信。非但拒絕了“劉福通”的觀禮邀請,還苦口婆心地回信勸告道:“彭某乃天完朝丞相,隻知當前緊要之事,是趁著脫脫身死,重振紅巾聲威。而不是關起門來自相傾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