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輪呢,郭六指造出水輪來了麼?”想到這兒,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紅著眼睛大聲追問。
“沒,還沒?”二皇後奇氏被嚇了一跳,趕緊低聲補充。“高粱河剛剛開河,永定河上麵還有浮冰,他即便造出了水輪,眼下也用不上!況且小戶人家,哪裏有地方擺那麼大的水車?”
“小戶人家擺不下,朕擺得下!”妥歡帖木兒握緊拳頭,鼻孔裏噴出粗重的呼吸聲,“朕可以用來給火炮磨膛,用來開織布作坊,用來打鐵、開磨坊、鋸木頭,總之,用的地方多著呢!嗨,真是氣死朕了。軍械監和內廷製造局那幫廢物是幹什麼吃的?居然連這點小事情都沒想到!早要是想得到,朕去年就是讓脫脫去搶,也能搶幾台樣子回來照著造!”
“他們,他們哪裏有陛下這般睿智?!”好好的一次獻寶行為,居然又偏離到剛剛結束的戰事上,二皇後奇氏非常不情願。猶豫了數息之後,柔聲安慰。“況且陛下現在替他們想到了,也不算晚啊?!大元朝那麼多有山有水的地方,一齊開始造,肯定能把那個該死的屠戶比下去!”
“嗨,該死的脫脫!就是他推薦的那個李漢卿耽誤事!”妥歡帖木兒根本聽不進去,緊握著拳頭,低聲痛罵。“朕要是早讓郭六指替代姓李的,大水車早就豎起來了,哪裏用等到現在?!”
“還有你!”原本就因為打了一場爛仗,他心裏憋著許多邪火。一發作起來,立刻殃及池魚,“狗奴才,你剛才不是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此物麼?為何皇後這裏,又說朱屠戶那邊,早就隨便買賣了!”
“陛下恕罪!”樸不花沒想到自己無端就挨了火星子,趕緊跪在織布機旁,大聲辯解,“朱屠戶那邊是早就開始賣這三樣東西了,但也不是隨便買賣。要憑票,還優先供給軍屬,就是家裏有男人當反賊的。等軍屬們輪完了,然後才輪到一般百姓。並且機器上麵都編了號,誰要是敢往外流傳的話,就全家都抓去挖煤!”
“這個是臣妾沒交待清楚!”不願讓樸不花被冤枉,二皇後奇氏主動解釋,“是臣妾的族人,花費重金買通了幾家當地的短視婦人,才勉強湊齊了一整套。在帶著東西返回時,還遭到了淮揚那邊探子的截殺,被壞了七八條性命,才又送到了大都城裏!”
“噢!”聽奇皇後解釋得從容不迫,妥歡帖木兒輕輕點頭。“也倒是,以朱屠戶那狡詐性子,豈會輕易放任此物外流?不過他倒是個會收買人心的,居然想出了優先提供給當兵家的女眷這個法子!”
話雖然這麼說,有了用水力推動紡車和織布機想法,眼前這三樣人力推動的東西,就不再如先前一般令他覺得稀罕了。然而為了撫慰奇氏的拳拳之心,他卻強裝做很興奮的樣子,大聲追問,“這一整套下來,要多少鈔?多少銅錢?郭六指跟你彙報過沒有?”
“好像要十來貫的樣子!”二皇後奇氏想了想,認認真真地回應。“尋常人家肯定一口氣買不起三件,但是可以先買一件。等著賺回本錢後,再買第二件。總之勞碌上七八個月,也就能湊齊了!”
“那倒真是不錯的前景!”妥歡帖木兒繼續笑著點頭,然後用腳踢了一下趴在地上的樸不花,大聲命令,“還不滾起來,裝什麼裝?朕難道還能吃了你不成?”
“謝陛下寬宥!”樸不花立刻像狗兒一樣在地上打個幾個滾,然後才緩緩站起。“奴婢皮糙肉厚,不好吃。還是留著替陛下看家護院吧,至少還能及時叫喚幾聲!”
“你個該死的老狗!”妥歡帖木兒被樸不花的滑稽模樣,逗得哈哈大笑。又上前踢了對方一腳,大聲補充,“滾出去看門吧,朕沒叫你,就別進來!”
“是,奴婢這就去院子裏蹲著!誰敢亂闖,就咬死他!”樸不花順著妥歡帖木兒的力道,向門外踉蹌了幾步,然後撅起屁股,快速跑了出去,順手輕輕掩住了宮門。
“這老東西!盡耍小聰明!”妥歡帖木兒笑著啐了一口,再度將奇氏的手指握在掌心處,輕輕揉搓,“不過也算是有心的,知道提醒朕常過你這邊來看看。最近一段時間,辛苦皇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