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當當當!”羽箭飛掠過八十步的距離,猛地從半空中一頭紮下。砸在淮安軍的隊伍中,宛若雨打芭蕉。
“吱——吱——吱!”戰兵團長屠小弟奮力吹響嘴裏的銅哨子,然後低下頭,用頭盔闊沿迎向羽箭來臨方向。
位於長蛇陣最前兩排,總計六百多名戰兵們,也微微低下頭去,學著自家團長的模樣,盡量用頭盔的闊沿和前胸甲,麵對羽箭。同時,繼續邁動整齊的步伐,繼續朝敵軍推進。
冷鍛而成的鋼盔和胸甲,將絕大多數羽箭都彈得倒飛出去,沒給弟兄們造成任何傷害。但是,偶爾也有一、兩支因為角度問題,或者其他各種莫名奇妙原因,恰巧射在了胸甲和臂甲的銜接處,或者射穿了其他需要保持靈活性的薄弱點,讓中箭者呻吟著倒地。
空出來的位置,很快被更後排的戰兵們迅速填補。整個軍陣,頂著狂風暴雨般利箭,繼續向前。沒有人停下來,也沒有人試圖轉身。盡管隊伍中,一些老兵在肚子裏頭,已經在不停地問候某些人的直係親屬。
他們罵得最多的,通常都是淮安軍長史蘇明哲,論權力之重,在整個體係之中,僅次於朱總管的第二號人物。因為老兵們都清晰得記得,在去年三四月份的時候,每個戰兵都有一套全身板甲穿。而就是因為姓蘇的想省錢,將所有戰兵的全身甲硬生生砍掉了一半兒。都變成了現在這種隻有前麵為精鐵鍛壓,後麵則為單薄的軟豬皮縫製。如此一來,鎧甲的重量的確降低了一半兒,可臨戰時,士兵們就隻剩下了一個行軍方向,前進,永遠麵對你的敵人前進。否則,轉過身後,死得肯定更快。
沒有人會罵朱重九,雖然誰都知道,不經過朱大總管的準許,姓蘇的絕對不敢肆意妄為。然而無論新兵還是老兵,都清楚記得自己入伍之前,過得是什麼日子。是朱總管將他們從流民堆裏拉了出來,是朱總管讓他們第一次吃飽了飯。是朱總管,讓他們第一次感覺到了做人的滋味。所以,他們就要像人一樣回報朱總管的恩情。盡管,朱總管身邊,總是被各式各樣的“奸臣”環繞!
“當當當當當!”第二波羽箭又淩空而至,比第一波更密,更急。戰兵團的勇士們,依舊低著頭,用胸甲和盔沿迎著箭雨,列隊前行。每一名勇士手中,都擎著一杆銳利長矛,矛頭長三尺,有四個棱,前尖後粗,最後變成一根圓圓的套管。套管內,則銜接著一根一丈五尺長的白蠟杆子,兒臂粗細,握在手裏輕重適中。
每一根長矛,都斜斜地豎在身體的上前方,隨著人的腳步輕輕擺動。一則,這樣做,可以遮擋掉很多羽箭,為後排的火銃手們,提供最大程度的保護。二來,這樣做也相對協調省力,不會影響低頭的角度和前進的動作。
“轟——!”“轟——!”“轟——!”“轟——!”四門小炮又來了一輪齊射,這一次,他們使用了開花彈。巨大的爆炸聲,在探馬赤軍的方陣中響起,四團暗紅的煙柱扶搖直上。
至少有二十名契丹人被炸死,還有十餘名被炸得缺胳膊少腿,躺在血淋淋的彈坑附近翻滾哀嚎。但對於五千人的隊伍來說,這個數字卻是微不足道。跟在方陣中央靠後位置的探馬赤軍萬戶蕭延昭輕輕撇了下嘴,毫不猶豫地抄起了鼓槌,狠狠敲在架在身前的巨鼓上,“咚!”
“咚咚咚咚咚!”連綿的戰鼓聲在緊跟著在軍陣中跳起,整個契丹人的方陣再度加速。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平矛!”有騎著馬的將領在隊伍中大聲斷喝,同時吹響嘴邊的號角,“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刷!”六百多杆長矛,猛地放平。鋒利的矛尖,對準迎麵走過來的淮安將士胸口。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第三排羽箭,再度騰空而起,遮斷頭頂上的日光。弓箭手們迅速抄起第四支,箭鋒完全用百煉精鋼打造的破甲錐。奮力將弓弦拉到最滿。
下一輪,將是最後一輪齊射。他們準備用破甲錐替自家袍澤開路,收割勝利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