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漢卿輕輕打了個冷戰,趕緊拱了下手,低聲說道,“大人不必如此喪氣,其實,其實形勢遠還沒糟到那種地步。隻是,隻是我們需要多加一些小心,不能再給哈麻任何從背後捅刀子的機會。”
“怎麼做,你來教我!”脫脫不想打擊李漢卿的積極性,強打精神回應。
“首先,大人今後別再跟朱屠戶有任何書信往來。像前段時間那種走船換將的事情,千萬別來第二次!”李漢卿想了想,鄭重提議。
跟紅巾賊交換俘虜,是朱屠戶主動提出來的,並且立刻得到了脫脫的積極響應。李漢卿當時無論如何苦勸,都不能讓脫脫改變主意。而接下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證明,他李四的擔心不是多餘的。朱屠戶的目的根本不是換回被俘虜的徐州軍眾將,而是借此抹黑脫脫,離間大元君臣。
“老夫當時,也知道朱賊肯定還藏著後招!”脫脫想了想,非常耐心地跟李漢卿解釋,“但老夫身為大元丞相,卻不能比朱屠戶一個草寇還不如。他每次抓到我大元將士,都好吃好喝地招待,然後收一筆贖身錢遣散。老夫如果坐視奈曼不花和李大眼他們幾個被朱屠戶抓了,卻不肯拿幾個賊頭去交換。將士們知道後,怎麼可能還甘心替朝廷賣命?!”
“還有,那個王保保。”不待李漢卿反駁,脫脫又快速補充,“老夫換回他,是為了察罕貼木兒。此人散盡家財,起兵效力朝廷。不到一年,就成了劉福通的心腹大患。這樣的豪傑,老夫豈能不替皇上拉攏?若是拒絕了朱屠戶的換將之議,察罕帖木兒即便不恨老夫,今後恐怕也不會再全心全意替朝廷出力了!”
“他可是月闊察兒舉薦給皇上的!”李四想了想,憂心忡忡地提醒了一句。
“無論是誰舉薦的他,他都是我大元朝的萬戶!”察罕貼木兒搖搖頭,鐵青著煉回應,“老四,你看著吧,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如果哪天老夫真的出事了,今後能扛起大元朝半壁江山的,肯定是這個察罕貼木兒。屆時,老四,如果你還活著的話,就一定去輔佐他。這是老夫對你最後的要求!”
“丞相,丞相何出,何出此言?!事情哪會糟到那種地步。況且,如果沒有了您,小四,小四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李漢卿聽得鼻子一酸,眼圈立刻開始發紅。整個一晚上,脫脫都像在交代後事,可見受打擊之重。而身為脫脫的絕對心腹,他卻眼睜睜地看著災難一步步迫近,無能為力。這讓他如何對得起鬼才之名?如何對得起脫脫多年來的知遇之恩?
“老夫說的不是戲言!是心裏話!”脫脫慘笑著搖頭,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見。他今年才剛剛四十歲,但看上去卻好像六七十歲的老人一樣,滿臉滄桑。“老四,剛才周圍都是外人,老夫有些話無法說給你你聽。其實老夫在出兵前就知道,無論這仗打輸打贏,等著老夫的,都未必是什麼好結果。所以老夫隻想盡全力,在皇上準備拿下老夫之前,搶先一步把朱屠戶平掉。這樣,老夫即便是死了,大元朝也不至於立刻就亡國。而有了這樁大功勞在手,皇上處置老夫之時,說不定也會多少念一絲當年的舊情!”
“丞相....”李漢卿心中大悲,低下頭去,淚如雨下。如果脫脫心裏已經存了死誌,作為謀士,他還能想出什麼有效的辦法?總不能帶領一群親兵把脫脫軟禁起來,然後再假傳號令,反攻大都吧?那不是唯恐脫脫死得不夠踏實麼?
猛然間想到反攻大都這件事,他眼前突然一亮。軟禁脫脫肯定不行。可如果找人做一件黃袍子,冷不防披在脫脫身上呢?已經生米做成了熟飯,脫脫還能將黃袍再脫下來不成?
“抓緊,幫老夫剿滅朱屠戶。老夫的時間不多了,趁著皇上還沒下定決心。你不了解他,老夫卻跟他是總角之交。他不是恨老夫,他是恨天下權臣。等剿滅了朱屠戶,老夫就將兵馬全都交出去,然後避居塞外。他心裏不怕了,自然就不會再想盡辦法瞎折騰!”
除了讓脫脫黃袍加身之外,這也許是唯一的兩全之策。李漢卿咬了咬牙,輕輕點頭,“小四知道,丞相盡管放心。方國珍已經答應派遣戰艦,協助董摶霄跨江閃擊揚州。隻要我軍順利登岸,無論能不能順利把揚州城拿下來,短時間內,也不會再有人從南方給朱賊運送糧食了。屆時,光是餓,也能將朱賊跟他的手下嘍囉活活給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