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黃河賦 (下 十四)(2 / 3)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銅哨子的節奏始終不變,哪怕麵對著的是狂風暴雨。

王保保身後的契丹弓箭手們,猛然覺得心裏一陣發冷,以最快速度拉開角弓,將第二輪羽箭以斜向上四十度角射進前方的天空。

天空瞬間變得極暗,但倒映在紅巾軍槍鋒上的夕照,卻愈發地絢麗奪目。

“豎矛!”走在最前方的徐達猛地發出一聲斷喝,將手中的長矛筆直地豎起。

“豎矛!”“豎矛!”“豎矛!”“豎矛!”.....

一連串渾厚男聲,機械地重複。從親兵到旅長、團長。從團長、營長、連長再到隊伍中的夥長。

千餘杆長纓,以同樣的角度豎了起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單調的銅哨子聲裏,長矛像上了發條般,以同樣的節奏,左右搖擺。

第二波羽箭掠過八十步的距離,來到淮安軍頭頂,呼嘯著落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怪異的聲響,在淮安軍的頭頂不斷炸起。

高速飛來的羽箭,被豎起的長矛層層過濾,能最後落到目標區域的,還不到總數的五分之一。

然而,就這五分之一羽箭當中,還要有一大半射在了淮安軍胸前的板甲上,“叮!”“叮!”“叮!”濺起數道火星,然後無力地墜落。

走在前兩排的淮安軍將士,挨的羽箭最多,但是冷鍛出來的麵甲、板甲和護腿甲,卻將他們遮得密不透風。

即便是破甲錐在三十步內正麵射擊,也未必能鑿穿堅固的冷鍛鐵甲。更何況是普普通通的雕翎羽箭?

雖然從第四排開始,弟兄們就隻有麵甲和胸甲護身,大腿上不再覆蓋任何防護。

然而除了一兩個實在倒黴的家夥被流矢命中之外,九成九以上的弟兄,都在這一輪羽箭覆蓋中,毫發無傷。

受了傷的弟兄,立刻按照訓練時的要求,將長矛戳在了地上,牢牢地握住了矛杆,讓自己的身體停留在了原地。

後排的袍澤立刻加快速度上前,補上了他空出來的位置。然後將長矛繼續高高地豎起,伴著銅哨子聲左右搖擺。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銅哨子聲,銳利如刀。

倒映在槍鋒上的夕照,點燃整個河灘,點燃所有人的眼睛。

箭雨繼續,無止無休。

淮安第三軍的老兵們頂著箭雨繼續前進,不疾不徐。三角形的大陣在漫天箭雨中就像一頭睡醒的巨龍,須爪張揚,鱗光閃爍。

它的身後是芒碭山。一千五百餘年前,那個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最後就埋骨於此。

它前方是滾滾黃河。四千餘年前,軒轅氏曾經於河畔鑄戈為犁,播種五穀。

它身左身右,是堯之都,是舜之壤,是禹之封。一代代華夏族的古聖先賢,在此開拓、守護、創造、傳承。

這是它的土地,它的家園。

數千年來,總有一些野蠻的強盜,試圖趁著它沉睡的時候,進入這裏,偷走它的財富,玷汙它的精神。

然而,每當黑暗時刻,它卻總能被熱血喚醒,在獵獵的寒風中,再度拍打起兩隻巨大的翅膀。

淩空翱翔。

左翼承載著曆史,右翼承載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