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看得心裏痛快,含著淚,大聲稱頌淮安軍和朱八十一的仁德。“軍爺們,您們個個都長命百歲,福壽雙全!”
“朱佛爺,您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小的以後初一十五,一定會焚香禮拜,讓佛祖保佑您早日登基做皇上。”
“朱佛爺大慈大悲,一定能做皇上,救萬民於水火!”
......
一遍又一遍,無止無休。
眾淮安軍將士聽了,當然是將胸脯挺得更高,腰杆拔得更直。一些友軍將士聽了,心裏卻多少有些五味陳雜。特別是郭子興麾下的部曲,因為主帥本人不願意得罪劉福通,提前離開了。如今做了好事,卻連名字都不得張揚。隻能一邊看著淮安將士接受百姓的崇拜,一邊酸酸地嘀咕道:“不過是殺一群俘虜麼,有什麼好得意的?”
“可不是麼,早就該一刀殺了。費了那麼大力氣押到揚州來殺,殺給誰看呢?”
“這朱總管也真是個狠人,這一口氣砍下來,恐怕青軍上下留不了幾個了。他可真下得了手!”
下不了手,還留著這幫禍害啊?沒聽人家羅參軍說麼,淮安軍是仁義之師。絕不會收留這些虎狼之輩!”
“行了,別瞎吵嚷了。當心被人聽見!”濠州軍千夫長吳國楨越聽心裏頭越亂,沉著臉喊了一聲,喝止了周圍弟兄的議論。
然而,一轉眼,他卻又側過頭去,小聲跟朱重八嘀咕道,“八哥,這朱重九也忒會收買人心了!幾十顆腦袋,就換了全揚州六十萬百姓的擁戴。從今天往後,恐怕大夥天天都隻有一碗稀飯喝,也要跟著他一路走到底!”
“可不是麼?”副千戶鄧愈也湊上前,小聲議論,“特別是讓揚州人自己來當陪審這一手,簡直是絕了。無論判輕了還是判重了,都是揚州那幾個陪審的事情。與咱們朱大總管沒任何關係。可老百姓最後念好,卻還是要念在朱大總管身上!”
“那當然!要不說這朱總管厲害呢,短短一年多光景,打下這麼大片基業來,沒點兒過人的本事怎麼行?”吳國楨撇了下嘴,繼續笑著嘀咕。
“八哥,你說將來咱們要是有了自己的地盤兒,能不能也學學這一手?”鄧愈又是佩服,又是嫉妒,悄悄地跟朱重八提議。
先後與淮安軍、蒙城軍並肩打了幾場硬仗,他們兄弟如今眼界也開闊了不少。再也無法滿足繼續像從前一樣,跟在郭子興身後,躲於濠州城那巴掌大的地方關著門兒稱山大王。他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像淮安將士這般受萬眾矚目。像淮安將士一樣,被老百姓們視作恩人,視作仁義之師,視作萬家生佛。
然而,朱重八的反應,卻出人意料地冷淡。輕輕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這招好是好,卻未必能長久。你們當那些宿老做了主審,就永遠會懷著公心麼?這次是被張明鑒殺得狠了,所以他們才能夠同仇敵愾。 換了其他案犯,他們怎麼可能不玩出花樣來?隻要有人出得起錢,或者跟他們原本就在暗中勾勾搭搭。他們在審問時,能不給主審官出難題麼?一旦他們認定了某人人沒罪,而主審官那裏偏偏證據確鑿的話,最後到底該聽誰的?枉縱了犯人,將置法度於何處?而依法嚴判的話,幾個宿老都是當地的地頭蛇,鼓噪起來,地方官員就會民心盡失。以後幹什麼都無法放開手腳!”
“這......”鄧愈、湯和、吳國楨等人無法看得像朱重八同樣深刻,愣了愣,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