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興和孫德崖兩個,當然覺得十分慚愧。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淮安軍的賑濟。朱八十一好說歹說,最後答應軍糧算賣給二人的,折合市價,待攻下高郵之後,再從分潤裏頭扣還。二人才紅著臉接受了糧食。並且當眾立誓,他們會嚴格約束軍紀,絕對不準許擾民的事情發生。
如此一來,淮東路的隱患是解除了。但五家聯軍,卻分成了前後兩段。並且行軍的速度相差極大,彼此之間,距離還有越拉越遠的趨勢。
所以,也無怪乎毛貴覺得,契哲篤那邊是因為看到了聯軍步調散亂,所以才壯起了鼠膽,派出三萬多兵馬前來試探。但他這個推論的確有點兒武斷,非但朱八十一不讚同,趙君用麾下的大將傅有德,在旁邊聽了後也覺得匪夷所思,“按理說,兩位總管議事,斷然沒小將說話的份!”輕輕抱了下拳頭,此人很是謙虛地告罪,“但小將卻認為,契哲篤此舉,打的恐怕是節節據守的主意。從寶應開始,沿著運河一步步往後退。遲滯我軍的進攻速度,為高郵城爭取更多的準備時間。此外,如果他有援兵的話,也能及時趕過來!”
“你說,他是故意拿這三萬多人前來送死的?”毛貴先是眉頭一皺,隨即轉過頭,大聲向傅有德請教,“你這麼說,可有什麼證據?或者,你手中還有什麼可靠的消息來源?”
“沒有!”傅有德想了想,再度輕輕拱手,“總管勿怪,小將也隻是推測。據出兵前朱總管所言,高郵城原本隻有一萬多守軍,剩下的除了鹽丁,就是臨時招募的烏合之眾。末將如果是契哲篤,原來那一萬多家底,此刻是斷然舍不得派出來的。隻會派鹽丁和新招募的人手出戰。如此,無論輸得多慘,他那邊都不會真正傷筋動骨。而萬一派出來的人能僥幸堅持上十天半個月,他就又多了十天的準備時間,並且隨時都可以再拉起三萬人的隊伍來!”
“嘶!”毛貴輕輕倒吸冷氣。高郵和淮安,揚州一樣,是運河上的重要貨物周轉樞紐。官府和民間都非常富庶,城內和城郊的人口數目,也非常龐大。契哲篤如果真的不顧名聲和本錢,招募百姓當炮灰。還真能把大夥累個半死。畢竟,三萬兵馬也不算小數目了,蹲在城裏死活不露頭,誰也不敢把他們丟在身後。而攻城,向來就不是一件省力的活。即便動用火炮去轟,彈丸大的寶應城,至少也能支撐上小半個月。如果守將本領稍微出色一些,堅持一個月都沒太大問題。
“末將也隻是推測!”傅有德的思維相當有條理,見毛貴開始重視自己的話,立刻低聲補充,“兩位總管,請恕末將再多一句嘴。如果敵軍據城不出,則肯定是存心想跟我軍拚消耗。如果敵軍肯出城迎戰的話,哪怕隻是幾千兵馬,末將的判斷就可以被完全推翻。所以,兩位總管不妨繼續等等,看斥候接下來帶回的消息.......”
“報!”話音剛落,一名背上插著旗子的淮安軍斥候已經飛馬趕到,遠遠地衝著朱八十一行了個禮,大聲回稟,“報告總管,敵軍出城,背靠著城牆列陣。規模一萬上下,打的是河南江北參知政事的旗號,此外,高郵九虎將中的劉子仁、王克柔、邱義和張士誠四人的旗號,也同時出現在陣中!第五軍的吳指揮使,已經帶著開路的一個團弟兄,就地構築工事防守了,請總管隨時決定下一步作戰方案!”
“好,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朱八十一聞聽,立刻就有了計較,揮揮手,命令斥候退下。然後將頭迅速轉向毛貴和傅有德,“看樣子敵軍並不是想著節節抵抗,或者說,契哲篤手下的人,故意違反了他的命令。無論如何,對方列陣求戰,咱們不能視而不見。兩位先休息,我帶一萬弟兄上前稱稱他們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