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標槍飛了過來,徹底結束了他的痛苦。數百名徐州紅巾,緊跟著標槍從黑暗中現出了身影。每個人身上都穿著齊整的鐵甲,從頭一直包到腳,手裏的兵器倒映著點點火光。
不快,也不慢。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穩穩地推向亂成一團的北元將士。在他們身後,還有十幾隊同樣規模的紅巾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大部分都穿著鐵甲,少部分,則挽著強弓。冰冷羽箭一排排射向天空,每一次起落,都奪走無數條性命。
“頂上去,頂上去,他們沒多少人!”月闊察兒的副手普賢奴挺身而出,組織麾下的蒙古兵上前迎戰,給自家主帥爭取緩衝時間。他平素馭下頗為寬厚,因此很多蒙古兵都願意替他效死力。然而,效死力也隻是上前送死而已。在列陣而來的紅巾鐵甲麵前,手裏隻有水桶和水瓢的蒙古兵,一波波衝上去,一波波像風暴中的麥子一樣被對手砍倒。
“頂上去,頂上去!平章大人待我等不薄!”有名高麗將領也帶著麾下數百仆從軍,發了瘋般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支紅巾軍隊伍。
隔著五六十步遠,他們就被紅巾軍中的弓箭手給盯上了。冰雹般的羽箭從半空中落下來,將許多高麗人射得像一隻隻刺蝟般,躺在地上大聲哀嚎。卻仍有一二十名運氣好者,成功躲過了箭雨,揮舞著木頭勺子繼續向前猛衝,就像一隻隻憤怒的螳螂,試圖阻止滾滾而來的車輪。
螳臂當車,注定就是一個笑話。朱八十一帶著麾下的弟兄們向前推了數步,就將攔路的二十幾名高麗人統統砍翻在地上,然後毫不猶豫地從屍體上踩過去,推向了下一個目標。
那個目標是一個蒙古指揮使,揮舞著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大刀,嘴裏唔哩哇啦地發出他無法聽懂的聲音。許多赤手空拳的蒙古士兵則圍攏在此人的身邊,既不向前反撲,也不肯立刻轉身逃走,仿佛站在原地不動,就能將紅巾軍將士活活嚇退一般。
“丙隊,前方十五步,投!”把刀尖向前一指,朱八十一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攻擊命令。走在隊伍第三排的丙隊士卒,立刻把長矛交在了左手,右手從身後抽出一根四尺長的短標槍。輪動手臂,“嗖”地一聲,將短標槍送上了天空。
這是羅刹兵的成名絕技,伊萬諾夫手把手教了好幾個月,最近一兩天才初見成效。近百根標槍呼嘯著掠過十五步左右距離,一頭從半空中紮了下來,紮進了原地發愣的蒙古武士隊伍當中。整個隊伍立刻被砸得四分五裂,盡半數蒙古武士被標槍穿透,當場氣絕。還有一少半則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嗥,跟在那名指揮使身後,發起了絕地反撲。
連鎧甲都沒顧得上穿的他們,隻是在朱八十一麵前濺起了幾串血花,就全倒了下去。左軍甲隊戰兵的鋼刀上,則都粘滿了紅。淅淅瀝瀝,順著刀刃往地下淌。
“的的,的的,的的.....”明亮的軍營大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淩亂的馬蹄聲響。幾十名最先逃回大營的蒙古將士成功取到了戰馬,騎在上麵,試圖憑借一次反擊扭轉戰局。
然而過短的距離,令戰馬根本無法衝起速度。已經積累了足夠作戰經驗的紅巾軍將士,卻對騎兵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畏懼。在前軍都督毛貴的指揮下,迅速分出兩個長槍兵百人隊。迎著戰馬前來的方向蹲下去,長矛尾端頂住地麵,矛鋒斜向前指。轉眼之間,就在戰馬衝刺的必經之路上組成了一道鋼鐵叢林。
麵對密密麻麻的數排長矛,沒衝起速度來的戰馬,本能地選擇了逃避。偏轉身體,試圖從長矛陣的兩側繞路。這個動作,令原本就不是很快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點火,擲!”毛貴心腹愛將續繼祖當機立斷,帶頭將手雷甩到了馬肚下。“轟、轟、轟、轟......”爆炸聲震耳欲聾。火光起處,十幾名蒙古武士連人帶馬,被炸了個四分五裂!
“掌心雷,掌心雷!”僥幸沒被炸到的蒙古騎兵,嚇得魂飛天外。將坐騎向後一拉,撥馬便逃。
“堵住大門,堵住敵營大門!”毛貴和續繼祖兩人,卻根本無暇分兵去追。組織著麾下的長槍兵和擲彈兵,將月闊察兒的軍營正門堵了個水泄不通。見到有人敢策馬往外衝,就弓箭和手雷一起招呼。
不到一半的爆炸率和長短不等的延遲時間,在紅巾軍自己看來,絕對是致命缺陷。然而被堵在軍營中的蒙古騎兵們,則被連綿起伏的爆炸聲嚇得兩股戰戰。第一次接觸到此物的他們,誰也不知道“掌心雷”下一刻會在哪裏爆炸?!誰也判斷不了“掌心雷”什麼時候會爆炸?!見到一個個冒著火星的鐵葫蘆朝自己馬腿下滾來,立刻亂紛紛向後退去,任月闊察兒如何逼迫,都不敢繼續硬著頭皮朝營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