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般的打擊隻是短短的一瞬,便停了下來。就在大夥以為災難已經結束的時候,第二波破甲錐又在二十多步遠的位置淩空而至,就像長了眼睛一般,順著幾個頭部中箭的刀盾兵倒地而產生的空檔射進人群,射在附近其他刀盾手和長矛手的胸口上,深入數寸。
“啊!”又有十餘名擋在最前方的刀盾手悶哼一聲,緩緩栽倒。更多的破甲錐從他們原來站立的地方再次射進來,將空檔附近射得血光飛濺。“乙隊,補位,上前補位啊!”千夫長吳二十二從血泊中撿起一麵盾牌,帶頭衝向空檔位置。有支破甲錐貼著他的耳邊擦過,正中乙隊一名士兵的鼻梁。烏黑的錐尖從後腦與頸部的連接處透出兩寸多長,那名士兵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仰麵朝天倒地而死。
“補位,補位,把盾舉起來,向自己正前方補位!!”伊萬諾夫像一條瘋狗般,舉著盾牌在乙隊弟兄身後快速跑動,每看到空檔,就將用腳將身邊手足無措士兵向前踹去。跟在他身後的朱八十一則一邊用盾牌遮擋著羽箭,一邊向自己的親兵發號施令,“毛頭,你頂這裏。狗蛋,你給我頂上去,舉著盾牌頂上去。齊二禿子,別跟著我,自己上去補位。老子身上的鐵甲足夠結實,你身上的也足夠。”
身上穿著板甲親兵們在他的催促下,舉著盾牌充當乙隊的替補。他們身上的新式板甲,的確對破甲錐的防禦力遠勝過繳獲來的羅刹鐵甲。然而,二十幾名穿了板甲的親兵在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空檔處,卻是杯水車薪。在驟然的打擊麵前,甲乙兩個刀盾手百人隊,完全失去了鎮定。要麼在某處聚集成團,要麼對近在咫尺的空檔視而不見,平素訓練中水平,發揮不出來十分之一。
“擲彈兵!”就在這岌岌可危時候,朱八十一突然鬼使神差地喊了一聲。自從上次血戰以後,那是整個徐州軍的殺手鐧。雖然他在內心深處,並不讚同這種把賭注全壓在一個兵種身上的行為。然而在不知不覺間,卻已經被周圍的人給潛移默化。
“甲子隊,點火,扔!”早就緊張到快哭出來的劉子雲根本顧不上思考,聽見自家主將喊出了熟悉的三個字,立刻將左手的艾絨按在手雷的撚子上,然後右臂猛地向前掄了一整圈,將點燃撚子的手雷連同拋索一道扔了出去。
“嗖!”七十餘顆手雷帶著拋索飛上天空,景色蔚為壯觀。隨即,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距離車牆隻有二十步的左右的位置響了起來。黑煙滾滾滾,泥土夾著木棍、草屑扶搖直上。正在拉弓平射的阿速軍百人隊被近在咫尺的爆炸嚇了一跳,本能地停止了射擊,快速後退,與跟在身後的自家戰兵撞在一起,人仰馬翻。
“誰讓你現在就扔——?”朱八十一回頭衝著劉子雲大叫,但是下一瞬間,他臉上的憤怒就被狂喜所代替。就像左軍的將士們無法適應對方破甲錐近距離攢射戰術一樣,阿速人麵對從未接觸過的手雷,也是慌亂莫名。雖然那些裝了半斤火藥的鐵殼手雷,很多根本就沒有爆炸,即便爆炸的,大部分隻能炸成兩半兒,威力隻能覆蓋落點兩步左右的範圍。
“開炮啊,黃老歪,你嚇傻了麼?都督平時給了你那麼多金子,還不如直接養條狗麼?!”趁著敵軍攻勢停頓的瞬間,伊萬諾夫迅速跑向炮位,衝著黃老歪和他的兒子、徒弟們破口大罵。
“啊!”嘴巴上全是白沫的黃老歪猛然恢複了神智,推開替自己遮擋羽箭的親兵,哆哆嗦嗦地,將點燃了艾絨探向留在火炮外邊的藥撚。“嗤啦——”藥撚迅速跳起一團紅星,像小蛇一樣,帶著眾人的期盼向銅炮內部鑽了進去。然後,悄然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