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美人的恨與怨(2 / 2)

燕春樓的媽媽慷慨激昂,可現實卻如同深秋的冷空氣一般,冰冷而無奈。任是姑娘們使出了渾身懈數,男人們還是四散而逃,好像她們是瘟疫一般。

眼瞅著冬天就要來了,樓裏的柴薪,姐妹們過冬的衣裙,日常的脂粉,還有病中姐妹的醫藥費,統統需要解決。站了大半天,露著大半胸脯的花姐們還是一無所獲。

桃花在寒風中凍得直打哆嗦,天煞的薛家,非要拉皇帝下馬,搞出這麼一場禍事來,害了她的愛郎李文也毀了她的好前程。

聚攏了身上的單衣,不管了,身子要緊!抬頭遠看,前麵不遠處,一家緊閉門板關張歇業的店鋪原本是李文的產業。仿佛又看見那個身著象牙長袍,文質彬彬的男子在店前迎來送往,對誰都很客氣,從不大聲叫罵夥計。

那時,她將要出道。對一般的少女來說,這是淒慘生活的開始。可是她不一樣,自小長在花樓,見過無數的悲歡離合。既來之,則安之,賺錢才是王道。隻是,破身能否賣個好價錢,對她來說至關重要。

有人出高價,那她就不是個普通花姐,有人捧著,自然身價備增。可以應酬出手大方的客人,攢下一大筆養老錢。不用應付那些窮酸而又苛刻的客人,忙碌一生,落下一身病,隻能賺個糊口的錢,就像她的親娘一樣。

少女時而歡喜時而憂愁的琴聲,婉轉清亮的歌聲,吸引了糧鋪多情的男主人。天天往聲樂傳來的地方張望。某天,桃花房裏的窗簾脫落,怕砸到了路人,趕緊探身窗外,卻迎上了一雙深情而歡喜的眼睛。四目相對,音容笑貌印在各自的心房。原來砸中的竟是那個文質彬彬的糧鋪老板。

這才有了那個驚喜的夜晚。容貌不甚出眾的她,媽媽也沒好好操辦,隻是知會了幾個喜好特別的常客前來捧場。甚至將她罵了一通,嫌棄她的裝扮過於素淨。可是她喜歡,那人就是一身象牙色的錦袍。雖說有緣無份,但用身上顏色相近的衣裳表達心中的惦念,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有了些悲情的味道。少女和花姐,在今夜將會轉變。

正在強顏歡笑時,突然間心上人踩著五彩祥雲進來了。眼裏沒有其他的鶯鶯燕燕,隻有驚慌失措的她。一百兩好銀,圓了有情人的洞房花燭夜。雖說是露水夫妻,但她心滿意足。當初的夢蝶姑娘才是八十兩。

多情的李郎用一百兩好銀,為她贏取了眾多,或是豔羨或是好奇的目光,燕春樓的桃花紅遍了大半個興慶府。豪客貴人,絡繹不絕。雖說,她姿色平平才藝欠佳,沒過多久,熱潮就平息了下來,可燕春樓數一數二的花姐,她算是占得了一席。

眾多恩客中,李郎算是個癡情的人。她要什麼就給什麼。自己的百寶匣裏,多半都是他給的金銀,還有兩顆東海的珍珠。唯一沒有實現的承諾就是給她贖了身,跟他回去做個良家的妾室。

一想到往日的風光,再看如今的淒涼,桃花氣惱得真想砍了那些個匪徒。看他們在暗室裏受罪,她絲毫不解氣。十天太短了,誰知道那些官兵是怎麼知曉她們隱匿匪徒的。或許是知道她們是為了泄憤,那個身背大斧的軍爺也沒治她們窩藏的罪名。原本她們是想讓這些人互相殘殺,死在暗室裏,成了一堆老鼠屎才好。

“家、家!”突然兩人奇怪的女人,用一根十分結實的褲腰帶綁在腰間,連在一起,一前一後向這邊跑來。前麵的人十分麵熟,步履匆匆,嘴裏不斷得高聲喊叫著。後麵的人氣喘籲籲,累得夠嗆,還要安頓前麵的女人小心看路不要摔著。

走近了一瞧,竟是李文的妻子。下意識得側過身去,李太太十分凶悍,以前打過她多次。有一回抄起客人的酒壺就往她的頭上砸,要不是李郎護著,她就破了相。前塵如夢,李郎破產身死,她也不是清麗可人的燕春樓數一數二的花姐兒,這個女人也完全變了樣。不再是錦衣素服,不再是兒女環繞,更不會囂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