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哈哈哈，牛春生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我打了他一頓，已經好了，您別擔心。”
“丫兒，你是個好孩子。”白花花五官擠在一起含淚說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王雪很害羞。最近經常受到各種表揚，壓力山大啊。
牛栓柱行刑前一天晚上，白花花洗了個澡，也將李太太收拾打扮了一番。帶著她，來到王大水一家三口麵前，說是有事要跟東家講。
白花花從了良，身形消瘦了許多，脾氣卻越來越圓潤。見人就是笑，笑得可憐笑得委屈。關於牛栓柱要砍頭的事情，坊裏人還是忍不住要質問她。作為牛家的媳婦，這樣置身事外可不好。給將要行刑的人送身新衣，送碗斷頭飯，是她應該做的。
有人還指責她以前的荒唐行徑，導致了牛栓柱走上了邪路，成了刀下鬼，要她以死謝罪。她卻依舊幹著兩處院子裏的髒活苦活，帶著李太太，把好吃的好喝的統統勻給長身體的小苗和神誌不清的李太太。
王家不興跪東家這種禮節，白花花行了個大禮，說是要去送牛栓柱最後一程。王大水讓她帶著醪糟和肉食，她卻拒絕了。牛栓柱不配，她這個牛家的媳婦也沒那個能力做出這些東西，活該他們這對貧賤夫妻不得善終。東家的情誼已經是很深厚了，她一個不知羞的婦人帶著私生女還能吃飽飯，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明天，她要好好和牛栓柱說說話，好讓他到了地底下不要再有什麼怨恨。
牛栓柱行刑，坊裏隻有四大金鋼在場。牛春生姐弟三人、王雪妹兄兩個也來了。牛春生給他父親寫了生平，念給他聽一聽，好叫他清楚知道死後坊裏會怎樣記錄他的一生。
白花花作為老妻上了刑台，要跟牛栓柱說說心裏話。西城縣令應允了。
啪！一巴掌打在牛栓柱的臉上，白花花不帶任何表情得說著：“栓柱，我不是個好女人，又懶又饞，對你的大兒子也不好。幹上了那種營生，差點害了我的孩子，我有罪。可我來這兒，不是向你認罪的。我是要跟你說，我要好好活著。我要為咱們贖罪。
早些年，你受那朱貴小人的陷害丟了名聲，找不到活幹，躲在家裏打罵於我。加上大小子，家裏六口人，你賺不來錢，我們就沒有飯吃。說急了，你就怨我花錢大手大腳，不會管家，打罵那是常有的事。咱們家先前那些積蓄，遇上糧食漲價，孩子們又在長身體，能夠花嗎？我就是再能持家，也不能憑空變出銅子來。
沒辦法，隻能尋個賺錢多又快的營生幹。起初我的恩客隻有崔狗子一人。他不像你，知道疼女人，一來二去，我喜歡上了他。可是，那是個人渣，哄著我越陷越深。你知道的，卻屁都不放一個，有錢買糧吃就行。吃飽了倒頭就睡，不管我的死活。跟你說我在外麵的營生，打一頓，第二天還是要趕我出門。你就是要逼我做那種事。
看著孩子們，我知道這樣下去沒有好日子。隻希望二小子好好上學，讀個功名出來。至於其他的，我親生的不要讓他們餓死就好。這才逼走了大小子，你個做爹的連句話都不跟他講，連我都心寒。小苗是誰的孩子，你是知道的，你就是不說。可憐我的大苗可勁得心疼這個小妮子。
沒成想，崔狗子那個王八蛋還想禍害我的大苗。老天都看不得這樣的惡人，他死了。老娘詛咒他，下十八層地獄，天天下油鍋才好。小苗我本不想她活，後來我明白了，小妮子是對我的懲罰，我要把她養大成人，還要成為一個好丫頭，不能讓我的女兒兒子替我養育她。我的錯，我來還。
看見這個女人了嗎？這位太太原本不會這麼慘，就是你這殺千刀的，搶了他家的糧食。他男人更是個畜牲，將三個親生的娃娃賣給了李油布。兩個被他們虐待死了，還有一個找不到。李太太得了失心瘋，這樁惡事，根源就是你這個王八蛋。這債，我來替你還。我好好照顧著她，直到找到她的大兒子，她的病好了才算。
牛栓柱我告訴你，我不會死，我要看著咱們三個孩子長大成才，要看著他們成家立業才行。還有我們禍害過的人，我要拚著一把老骨頭來償還我們的債。
至於你，我白花花不怨也不恨，我們沒有夫妻的情誼。你且好好走吧！到了那邊，不管是下油鍋還是抽筋剝皮，你都要誠心改過，這是你應受的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