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基本上我是像豬一樣的度過我的每一天,實際上我身上的確有一種類似豬的氣質,我管它叫憂愁。當我在北京生活的時候,我習慣按照我們豬的方式把這個令人迷醉的城市分成若幹圈:工作圈、娛樂圈、朋友圈、文化圈。

我喜歡待在我的娛樂圈裏,因為我有豬的氣質,我討厭工作,我的電腦有時候令我產生一種欲望:嘔吐。我喜歡文化圈,著文化的大旗,我是一頭與眾不同的有文化的豬。朋友圈也是一個不錯的豬欄,試想一下,一群有共同癖好的豬聚到一個圈裏會是什麼景象?

說了這麼多,我隻想證明我其實喜歡做一頭豬。我區別自己與一頭普通的豬的方式就是不停地變換豬欄,從沙漠到雪山,從林到草,從小山溝到大都市,從六道口(六道口是我在北京的家)到多倫多,我是一頭走過了萬水千山的豬。

我的豬朋豬友很多,他們分布在社會的各個不同層次,有文化名人、機會主義頭子、資本家、特殊行當從業人員,以及外資企業裏的包身工,甚至我家胡同口開黑車的賈六最近與我的交往也日益密切起來。每次我走出胡同口,他的快報廢的破夏利就嘩啦嘩啦叫囂著停在我麵前,每次我都硬著頭皮坐進去,花打捷達的錢找回坐拖機的感覺。有一回我坐賈六的車去國際俱樂部,門童把我當成快遞公司取郵件的,用特怪異的眼神看著我。之後為了避免類似的遭遇,每次去高級場合我都從我家小區的後門繞出去,穿過兩條小胡同打輛正兒八經的出租車。

我是個娛樂記者,沒什麼錢,在北京活得還湊合,每個月的錢除去打車、上網、吃飯、喝酒、買衣服、健身之外,要是再能有富裕的話,那肯定是報社的會計昏了頭往我的工資卡裏打了雙倍的工資,當然這種令我興奮的失誤她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因此我沒什麼存款。可是我的豬朋豬友們都覺得我是一大款,我覺得他們的這種感覺來源於我高貴的氣質——豬的氣質。不過,我現在有錢了。我把一個我認識了很多年的著名女演員從以前混草台班子到成為一個三流小明星到現在別人都叫她大腕的墮落史胡亂編排了一個柴禾妞變成白天鵝的聊齋,被一個長相類似村支書的大導演相中了,拍成了電影,作為我勇於胡編亂造的回報,我有了一張寫著好幾個“0”的支票。具體幾個?這可是我們文藝圈裏的秘密,我要說出來了,會遭到同行的指責的,所以我不能告訴你究竟我賺了多少錢,反正不老少就是了。

自從我進到一個新的豬欄之後,就平添了許多新的煩惱,那都是我過去當小報記者的時候采訪對象們經常嘮叨的煩惱。如今,伴隨著人民群眾給了我一點點兒榮譽,我終於清醒地認識到了我之前所從事的是一個多麼可恥的職業。

基本上我的生活沒有什麼變化,最多就是我現在出門不用害怕忘記帶錢包了,我隻要對人說我是某某某,基本上都能把問題擺平,當然了,總有個別覺悟比較高的人民群眾對我的三流編劇身份持懷疑的態度。我說自己是三流編劇,其實是因為我這個人做人比較低調並且謙虛,實際上我的知名度並不像你想的那麼低。那回中央台有個欄目還請我去做了一回嘉賓,隻是因為請的大腕很多,我沒撈著什麼發言的機會。但實際上,攝影師給了我一些特寫鏡頭,而且時間還都不短,每次足足有三秒鍾,而且我長得不算難看,相信一定有許多熱心觀眾能記住我的真誠的笑臉。

那天我又忘了帶錢包,又是從後門出去打了輛出租車,我要跟一個朋友去捉奸。半路上我發現錢包沒在書包裏,我跟師傅說了,我說您別擔心,把我送到目的地我朋友會替我付賬的。那師傅一聽就急了,橫眉冷對著我,義正詞嚴地朝我嚷嚷:“少來這套,這事我也不是沒遇到過,上回有個坐台小姐趕去懷柔度假村接客,她也說到了那兒肯定有人付賬,結果呢,到了地方人就不見了。八十多公裏我還放空車回來,這叫什麼事啊!你說一小姐還在乎這一百五十塊錢,跟我一開出租的計較什麼?我累死累活一天開十三個小時,連個份子錢都賺不出來。”他絮絮叨叨的,好像上回去懷柔接客的人是我。為了表明我不是他想的那種人,我說:“師傅,咱調頭回去,我上家拿錢包,然後我還坐你車走。”那時候車已經開到了薊門橋,他還是調頭回來了。我猜,他肯定是被那幫特殊行當的“小姐”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