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陸績愕然,這下他是真的犯起了好奇心,問道:“你也是遭人陷害?”
那人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道:“沒人陷害我,我是主動替人頂罪的。”
“主動替人頂罪?你剛才不還說‘兵當久了,就想活著’嘛,看來我們書生愛說大話,你們武人卻是口是心非呀。”陸績苦笑道。
那邊的人又是重重一聲歎息,便不說話了。
陸績靠在礦洞的石壁上有些出神,他現在倒是很想說話,因為隻要一靜下來,腦袋裏就會出現很多自己不想去想的事情,抿了抿嘴唇,他還是張口道:“說說你的事吧,我不信你關在這礦洞裏兩三年心裏就一點兒苦水都沒有,反正照你所說我也活不了多久,聽聽倒也無妨吧。”
寂靜了半晌,那邊的人才長籲了一口氣,聲音略帶苦澀道:“鹽,都是因為鹽,我原是濟州東阿人,十七歲便參了軍,在李靖將軍麾下效力,十幾年戰功下來,便被分配到了這營團做校尉,我們的任務便是鎮守這座鹽礦,你要知道,海鹽難入,軍中缺鹽,若不進鹽,則全身浮腫,這種情況在我大唐西軍中屢見不鮮,我在軍中多年,深知鹽的重要性,從來不敢懈怠,可是前幾年,鹽礦裏官鹽頻頻外泄,產量降了兩成不止,這件事牽連了我一大批袍澤,我身為校尉,本就罪責難逃,就索性擔了全部的罪,這麼多年的戰功為我免去了一條死罪,隻能被關在這裏將牢底坐穿了……”
陸績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人,有幾分義氣,也有幾分傻氣,看他現在待的這個環境,被他頂罪的那些個袍澤,恐怕也沒怎麼記他的好。
陸績思忖了一會兒,這才出聲問道:“那私販軍鹽的人是周憲嗎?”
“或許是吧,也或許不是,我已身陷囹圄,是與不是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無父無母,無妻無子,於這世間早已無所牽掛了。”那人渾不在意道。
鹽,鹽啊……
陸績想著想著,眼睛一亮,突然做起了身子,一個保命的法子在他心裏漸漸成了型。
…………
天色已暗,寒風驟起。
天策館內院的大廳當中卻是燭火通明,氣氛嚴肅,該來的不該來的人幾乎都在這兒了,郭嬤嬤端坐在主座之上,眉頭緊鎖,臉色深沉,堂下眾人也是各不言語,一片寂靜。
“馬濤,你真的親耳聽到,那人親口承認是在誣陷陸公子?”郭嬤嬤厲聲問道。
濤子站在堂下可勁兒點頭,肯定道:“那個叫周憲的軍官親口承認了,我就一直蹲在矮叢裏,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把陸大哥綁起來帶走之後,我就趕緊回西石村借了馬趕回來。”
“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們眼裏可還有王法!我大唐怎會有如此鼴鼠!”孫百年拂袖怒道。
濤子眼圈一紅,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哽咽道:“陸大哥……多虧陸大哥反應快,把我推進了矮叢中,要不然我恐怕也會被那群惡人給抓了,嬤嬤、師父,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救陸大哥呀。”
“哭個甚。”劉義春怒斥了徒弟一聲,借著又道:“陸公子蒙冤受屈,我們還能不管不成?你趕緊給我想想,陸公子可還有套出其他的事情?那都是說給你聽的,別漏掉一個字。”
濤子強忍住眼淚,哭喪著一張臉,想了片刻這才道:“師父,沒有了,那惡人一上來就跟認識陸大哥一般,諷刺說陸公子沒了之前在百花坊的威風,他們沒說幾句話,就把陸大哥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