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冬天的夜總是來的那麼快,不到七點就讓這個原本就不明亮的城市郊區漆黑一片。
一個大男孩獨自行走在回校的路上,手裏捏著洗了一天盤子換來的五十塊錢。他低著頭,臉上很明顯有一個巴掌印。
在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他臉上猙獰的巴掌印卻讓他更加平靜。
蕭瑟一邊走著一邊低著頭認真看著手裏的五十塊,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自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的蕭瑟一直都知道自己與別人家的孩子有很多不同之處。
跌跌撞撞長大,靠好心的高中老師申請助學金進入大學。總的來說,黑暗的日子還是比暖心的時刻多太多。
他在這樣的日子裏更加平靜。
有時半夜被噩夢驚醒,除了說“這是命”以外,蕭瑟還是這麼堅強又平靜的活著。
譬如今天,聽說一名顧客說盤子不幹淨。老板找到領班,領班找到廚師長,廚師長把蕭瑟領出來。一級壓一級,蕭瑟就成了替罪羊。一巴掌下去,卻多了一頓晚飯。蕭瑟認為值得。
雖然是被強迫著吃下那盤,盤子邊緣有黑色醬汁模樣的所謂髒了的咖喱拌飯。
“唔嗡!”身後傳來一陣響動,還是高音喇叭的急促聲。
蕭瑟心裏一驚,連忙往一旁的草堆跳過去。
一輛敞篷跑車帶著一車惡趣味的笑聲瀟灑離去,嗡鳴聲仍然在繼續,隻是漸行漸遠。
蕭瑟喘了一口氣,表情平淡。站起身,拍了拍看起來已經老舊的衣服。
“這就是命。”蕭瑟遠遠的看著在郊區道路上閃爍的車燈,自言自語道。嘴角扯出一道無奈的弧度。
要說怨恨,蕭瑟在十年前,在孤兒院的十二年來怨恨過。後十年,這個社會教會他,恨沒用,說也沒用。
蕭瑟繼續向前走著。
他知道,他唯有走,雖然對於已經開上跑車的人已經慢了太多。他也隻能走。
蕭瑟高考成績不錯,考上本科。在本市的一所高校。位置還挺高,在一座山上,說是新校區。
從山腳到山頂步行最快也要半個小時,今天周末,蕭瑟沒有特別趕。隻是慢悠悠的走著熟悉的路。
蕭瑟一直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麼。
這條路他太熟悉。總共三個轉角,其餘都是平坦的向上道路。
轉過一個角,轉過兩個角,轉過最後一個角後。蕭瑟抬起頭向上看去。
一座巍峨的山門位於山腰處,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大學的名字。
每一次看到那四個字,蕭瑟都會在心裏暗暗的給自己鼓勁。這次依然不例外。
“嗯?”蕭瑟眉頭一皺,在前方十來米左右,從樹林裏鑽出一個小姑娘。
讓蕭瑟驚訝的不是人,要說人。蕭瑟經常會碰到從樹林裏手拉手滿臉甜蜜走出的男男女女。
隻是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十四五歲,雖然天氣暗看不清麵目,不過穿著就像古代戲服。
冥冥中,蕭瑟甚至能感覺到女孩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息。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鳴笛聲把蕭瑟驚醒。蕭瑟眉頭一皺,一邊走著一邊往一邊躲去。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那小姑娘。
“怎麼她都不讓車的?”蕭瑟向後看了一眼,車大概還有二十幾米左右。
又向前一看,小姑娘卻不知怎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蕭瑟不是聖人,他也不會多管閑事。自從他大一對一個女生表白,卻遭到羞辱和難堪之後。他對女人這種生物向來是有多遠就躲多遠。
車越來越近,女孩卻依然沒動。車燈一晃而過,蕭瑟看清小姑娘的臉。那是一張精致單純的臉龐,但讓蕭瑟揪心的卻是她臉上的表情。
分明寫著焦急,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放在蕭瑟的身上。仿佛在說,“救救我!”
蕭瑟心裏一緊,但他還是遲疑了片刻。他有過考慮,會不會是在耍他。
念頭一閃而過,蕭瑟依然無法漠視一條活生生的命在他麵前消逝。
蕭瑟趕緊向後吼道,“快停車!”
身子已經疾速朝小姑娘狂奔過去。
在車內的車主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蕭瑟,腳底油門未停。不過當他看到狂奔到他車頭的蕭瑟時,踩刹車已經來不及了。
急促的刹車聲,砰的一聲。
那一刻的遲疑卻成了致命的時間差。蕭瑟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車頭,心裏悔恨無比。
如果沒有那一刻的遲疑,或許他懷裏的小姑娘都能逃過一命。他雖然想把小姑娘推出去,可是······
隻是如果而已,一切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