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0年11月11日,當“天路客”(Pilgrims,其實標準譯名應該為朝聖者,但顯然不符合這些人的特征)們義無反顧地乘船跨越大西洋,在北美大陸東岸的科德角(Cape Cod,又名鱈魚角)登陸時,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原始而嶄新的新世界。當時正值冬季,那裏寒冷而蕭瑟,放眼望去,隻有茫茫白雪覆蓋下一望無際的荒野和森林。這群人的領袖,後來的威廉·布雷福德總督,許多年以後這樣回憶當時的情景:
“他們雙膝跪下祈禱,拜謝上蒼,衷心讚美上帝——是他帶著他們越過了驚濤駭浪,把他們從一切苦難和危險中拯救了出來,使得他們的雙腳能夠踏足這片堅實的土地,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環境中……”
這一刻,距離結成羅德島議會或者殖民地代表大會這樣的民眾自治團體,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而距離美國的誕生更是需要跨越一個半世紀以上的漫長時間。在“哈利路亞”的讚美聲中,這些初次踏足新大陸的拓荒者,這群無法見容於王權統治與支配、激烈反對教會調律與儀式的宗教分離主義分子們,也許並不能預見自己以及子孫後代在這片土地上將會成就些什麼,但此時此刻,一個未來國家的“種子”卻已被悄悄播下。
無論它將結出何種果實,以後這片土地上誕生的國家的某種性質、某個特點,已經被定下了——這個尚未誕生的國家,將會是耶穌基督的國度,一個由上帝的虔誠信徒們以基督的道德來維持的國家。
上帝與歐洲
在中世紀的歐洲,崇敬名為“上帝”的唯一神的一神教信仰體係,曾是支撐整個信仰體係甚至社會結構的基石。
信仰——對唯一“真神”的信奉——曾是歐洲人日常生活密不可分的一部分。這種一神教信仰傳承自遙遠的上古時代,起源於公元前2000多年前居住於現在巴勒斯坦地區的猶太人群體中。根據猶太人的宗教觀,他們的民族是上帝最寵愛的子民,所以猶太人的宗教具有極強的排他性,難以在其他的文化群體內傳播。因為上述緣故,猶太人的文明體係自誕生以後十餘個世紀,曆經巴比倫之囚(新巴比倫王國國王尼布甲尼撒二世曾兩度攻陷巴勒斯坦,將古猶太王國王公貴族與臣民十數萬人擄至首都巴比倫)等一係列重大事件,都未向外族擴散。直到那個被認為是“彌賽亞”(救世主之意,希伯來文原詞轉希臘語發音的漢語音譯為“基督”)的耶穌出現。
羅馬帝國第二任皇帝提比略·克勞狄烏斯·尼祿在位期間(公元14年—公元37年),居住於巴勒斯坦地區的猶太人中出現了一個自稱為上帝愛子的宗教異端。後世的基督教(在本文中,為了敘述方便,“基督教”被用來泛指所有信奉耶穌基督的宗教信徒,其包括現在的天主教、東正教、新教各教派以及摩門教等)信徒們宣稱,這位彌賽亞在公元30年於約旦河內洗澡時,神性覺醒,將“福音”傳布於世人。
由於耶穌的觀點與行為違背了猶太人的信仰傳統,導致了猶太教的分裂。而其自稱是上帝之子的言行,更是被猶太貴族和普通猶太教信徒視為莫大的褻瀆。這位宗教領袖最終於公元33年遭到羅馬帝國官方逮捕,判處被釘上十字架的酷刑。耶穌死後,其信徒編造了大量關於他的神跡,諸如死後複活、當中升天、降下聖靈等,而耶穌的宗教觀點也通過他的信徒約翰等人的進一步傳播,最終向整個羅馬帝國擴散。
在羅馬帝國中後期,繼承自羅馬共和國時代古老的多神教體係逐漸瓦解。一方麵,蠻族不斷入侵導致國力消耗巨大;另一方麵,耶穌開創的宗教已經形成了氣候,其信徒遍布帝國全境,與竭力打壓和抵製他們的帝國官方四處衝突。內憂外患下,為了繼續維持帝國的凝聚力,公元313年,時任帝國皇帝的君士坦丁一世發布了著名的《米蘭敕令》,宣布羅馬帝國境內有信仰基督教的自由,發還此前沒收的教會財產,同時給予基督教合法地位。以這一敕令為轉折點,基督教開始完全融入歐洲社會的各個角落中,從信仰逐漸演變成包括日常習慣、行為準則、道德標準、飲食習慣在內的包羅萬象的超信仰體係,與羅馬留下的痕跡一起,成為了定義歐洲文明的基準。
上帝的信徒結成教會,教會由各教區的主教統領,主教們受統領與指導地區教務的紅衣大主教節製。地位最為尊崇的羅馬梵蒂岡主教身披白衣,自稱是上帝在塵世的代表,萬千信徒的引導者,我們習慣稱之為“教皇”。
教權曾經依附於皇權,但自從西羅馬帝國崩潰後,撤往東部殘存國土上的羅馬帝國皇帝雖有具備合法正統身份的教廷扶持,卻已無力節製位於歐洲西部的教會組織。隨著時間的推移,東部仍屬皇帝統轄的教會逐漸和西部尊崇教皇的教會離心離德,最終導致了1054年的基督教會大分裂。
1054年的大分裂撕裂了基督教會體係。從此以羅馬教會為首的西方基督教派自稱“公教”,以君士坦丁堡教會為首的東方基督教派自稱“正教”。東、西教會都視自己為正統,在各種儀式和規章上爭論不斷。我們一般習慣將羅馬的教會稱為“天主教”,將跟隨羅馬皇帝遷往東方的教會稱為“東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