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十年,夏,六月初八
京城。
在戶禮當差的葉大人,一大清早,便讓下人套好馬車,等到一切準備妥當,他和夫人劉氏便帶著寶貝女兒葉青盈、並侄女葉念茹,及兩箱賀禮,一行人去了宣王府。
今天是宣王府上葉側妃的生日。
這葉側妃不是別人,正是葉大人的胞妹。
一路上,葉青盈就像隻無尾的貓兒依偎在劉氏懷裏,不停地跟母親撒嬌,劉氏的手輕輕撫著女兒的頭,母女倆若無旁人地親昵著,說著體己話兒。
葉念茹則是低著頭坐在車廂內一角,安靜的,好像車廂裏沒有她這個人。
直到快到宣王府的時候,劉氏才不情願地瞟了葉念茹一眼,帶著幾分訓斥,說道:“大姑娘,你要清楚,今個讓你跟我們去宣王府給大姑奶奶祝壽,是老太太的意思,可不是我們想帶你來的。”
“是,夫人,念茹明白。”葉念茹低著頭說。
劉氏一看她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就覺得討厭,語氣不由又硬了幾分,道:“你明白就好!等一會兒進了宣王府,你自己小心點兒,莫失了規矩,丟了葉家的臉麵!”
“是。”
葉念茹依然低著頭應了一聲。
劉氏見教訓了她兩句,她依舊是那個老樣子,覺得沒趣,便扭過頭去,繼續跟女兒說悄悄話。
葉念茹低著頭,她知道,一向厭惡她的劉氏此次肯帶她出門,一定事出有因。但究竟是為什麼,來之前,她並沒有弄清楚,老太太嘴緊一個字沒有跟她透露,她隻能從側麵打聽,據老太太院裏的一個二等丫頭說,大老爺前天單獨在老太太屋裏待過,至於二人都說了些什麼,沒人知曉。
也是,二老爺在世時,老太太就不怎麼待見二房,後來二太太一病不起,沒撐兩年便跟著二老爺去了,獨留下葉念茹一個女兒家,沒有父母依靠,誰還會把她當一回事。
總之一句話,葉念茹的命苦啊。
可是誰又知道真正的葉念茹早在一個月前被人推下水淹死了,如今活在這具身體裏的人已經脫胎換骨,不再是那個膽小懦弱的主。
馬車到了宣王府的側門前穩穩停住。
早在兩日前,葉大人便往王府裏遞了拜貼。這時葉大人下了馬車,守著王府側門的兩個門子看見了,認識葉大人,便走過來笑道:“葉大人來得好早。”
葉大人笑了笑,“不早了。”
“大人,請。”
一個門子笑著接過葉大人的賞錢,回頭招呼大家打開側門。
葉念茹跟著劉氏下了車,低眉順眼地緊緊跟在葉大人和劉氏身後。
一行人從側門進了王府。
早有一個婆子和一個小廝立在二道門處等待著葉家來人,葉大人和劉氏在二道門處分開,小廝把葉大人往側院前廳領,那婆子領著劉氏等一幹葉家的女眷朝後院走去。
七拐八彎的走了將近兩刻鍾,進了一處暖閣。
暖閣內,四麵窗戶全部敞開,寬敞明亮,領她們進來的婆子,將人領進門,回頭便對劉氏說道:“夫人先在這兒侯著吧。”
說完,婆子扭頭就走。
“哎,你別走!”葉青盈忍不住叫住她,不高興地衝她說道:“我們是葉側妃的娘家人,你怎麼能把我們晾在這兒?”
婆子聽到這話頓住一回頭。
劉氏連忙扯住葉青盈,低聲喝斥道:“不準無禮。”回頭對婆子陪著笑道:“老姐姐勿怪,不用理會她一個小孩子家。”
葉青盈杏眼睜大還想說些什麼,被劉氏瞪了一眼,隻能不情願地閉上了嘴。
婆子見怪不怪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葉念茹一直跟在劉氏身後,默不作聲,等到那婆子走遠,劉氏拉著葉青盈在閣內坐下,她才抬起頭,悄悄四下打量了一下,隻見這房間裏所陳設的家俱,擺放的裝飾品,無一不是精品,甚至比葉家的正廳還要華麗幾分。
這些葉念茹眼裏看著,不由得暗自咂舌,王府的氣派,果然……富麗堂煌,非同凡想。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葉念茹站的雙腳幾乎都快要麻木了,才看見那婆子領著兩個人過來了,一進門張口便問道:“誰是葉家大姑娘?”
葉念茹聽得一怔往前挪了一小步。
“我是。”
劉氏連忙站起來,問道:“老姐姐,側妃娘娘可有空了?”
那婆子笑道:“勞勞夫人稍等,葉側妃想先見一見葉家大姑娘,大姑娘,隨我來吧。”
葉念茹抬頭看向劉氏。
葉青盈忍不住對劉氏抱怨道:“娘,姑姑先叫她過去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