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十年,昭妃謀害皇子事跡敗露後,一杯毒酒了結了性命。皇上遷怒於其幼女李青禾,將其圈禁,交給一位年長嬤嬤撫養,並下旨,無召不可踏出殿門一步。
嘉德二十年。“嬤嬤,下雪了。”精雕細琢般的人兒跑到院裏,用白嫩的小手接住那晶瑩的雪花,可惜,才落在掌心便化成了水珠。李青禾駐足片刻,忽感身上有了暖意,原來是嬤嬤拿著厚厚的披風給她披上了。“公主,天涼,小心著了風寒。”“無礙。”她抬頭看向天空,灰蒙蒙的,有些單調,枯燥,倒是貼切這裏人兒的心情。
調皮的雪花落在青禾的發間,臉上,甚至鑽進了脖子裏,涼涼的。她回頭看看穿著破舊棉衣陪著自己的嬤嬤,輕聲道:“嬤嬤,你的衣服不禦寒,先回屋去吧。”嬤嬤搖頭:“公主在哪老奴在哪。”青禾無奈,隻得自己先回了屋,嬤嬤跟在身後關上了屋門,順便將炭盆燒的更旺了些。
“嬤嬤,您真會拿捏我的軟處。”“老奴不敢。”雖然這麼說,但嬤嬤的臉上卻掛著笑意。外麵的雪越下越大,天和地幾乎分不清楚了,隻有那扇長期落了鎖的朱紅色大門突兀的存在著。“嬤嬤,這是第十個年頭了吧。”她被關進這裏時還是五歲女童,如今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都快要及笄了。嬤嬤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公主這是…”
“這些年父皇一直沒有傳召,除了送衣食用品的宮女再不見他人,我是不是已經被人遺忘了?”青禾神色有些哀戚,當年母妃在獲罪前一天晚上曾對她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等下去。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裏,她曾經日日思念著太子哥哥,夜夜夢見已逝的母妃,也曾高燒不退,差點病死也無人知曉。這些都不算什麼,難過的是看不到希望。
嬤嬤連忙道:“公主,至少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不會將您忘記。”一個是母妃的嫡親姐姐,對她如同對自己的親生,一個是教她讀書彈琴嗬護備至的皇兄,終究還是有點念想罷。青禾走到桌案旁,輕撫著太子哥哥送她的古琴“鳳棲梧”。這把琴由梧桐和冰蠶絲製成,是太子哥哥在她生辰送她的禮物。
她坐了下來,手指輕輕撥動了幾下,彈起那首最熟悉的《鳳凰吟》。曲調時而委婉時而高昂,仿佛真的將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重現了,嬤嬤甚至有種熱淚盈眶之感。曲終,嬤嬤稱讚道:“公主的琴藝越來越好了。”青禾心情好了些,嬌笑道:“嬤嬤,琴音不能當飯吃。我餓了。”嬤嬤哎了一聲:“公主你等一等,老奴這就去準備。”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嬤嬤將準備好的飯菜端了上來,不過都是些素食。青禾已經習以為常,默默吃了起來。隻是嬤嬤心疼她,本該錦衣玉食的公主卻隻能吃這些粗茶淡飯,難怪身子骨弱。她不禁說道:“如果公主有朝一日離開了這裏,一定要爭取自己該得的東西。”青禾的手頓了頓,半晌才開口道:“嬤嬤想的自然也是我想的。”
五歲前的青禾不諳世事的,五歲之後,委屈,不甘早一成了她心中的執念。宮中繁華的背後是堆積的屍體。母妃從容赴死的態度,以及對她說的那句話,說明一條路早已鋪好,接下來,便是靠她自己大放異彩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