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已過,次日,叫小繼將各戶帳目開來,連那被擠一百金亦在內,隻有香賬,賬開共計數百餘金。老爹擇日請了眾同事,代小繼還債。眾人把借券交與來人,來人一一交與老爹。老爹開言:“諸位下次若要借與他,我姓孫的就同諸位在定遠打一場惡官司,那時非怪我無情!”濟濟眾人散去,老爹就同孫小繼到司房內,當著眾人打個十扁擔,從今以後,再不敢犯法了。眾人勸住,請老爹帶小繼回家。至此,小繼在家將有半月,足不出戶,悶悶不樂。
過了一天,小繼吃了飯自己踱到了院內。有人送信與二姑娘。二姑娘曉得,頃刻把頭發打散了走了來,用些灰把臉上一泥,泥了幹淨;用生薑汁一辣,辣下眼淚來。將近小繼前來,嬌聲燕語說:“大爺,你好狠心!一去今已半月不來,我打發人請你數次,皆未見你麵。想你又有別個情人,將我丟下了。我將終身靠著你,誰知你口不應心!數百金身價就如此作難?我已明白了:想我殘花敗柳,難以伴你。”此刻孫大爺見二姑娘如此言語,非我不盡心,奈無門路借貸,實在舍他不得。無奈,隻得把有事羈身,所以不得前來,失他老大的時,百般賠小心不是,二人方才吃茶談心。他把那被打還債話都不提,殊不知二姑娘早已曉得。
此刻,小繼原說一走就回,奈二姑娘如此做作,心內又舍不得,隻得勉強吩咐人辦酒。二人住了一宿,奈小繼此刻腰內沒有得銀子,外頭又借不動,勉勉強強敷衍的住了幾天。保兒故意開言往二姑娘說:“如今孫大爺若要有銀子,多付幾兩與我;若沒有銀子,我媽兒做此生意,前門迎新,後門送舊,何能代你白養孤老?趁今日孫大爺在此,說個三長兩短,省得你每日茶飯不思,說他要娶你。如今我也不能耽著個思胎過日,若是孫大爺無銀代你贖身,趁今日說明,好讓我另尋主顧。”此刻二姑娘亦不得話說,此乃不過煙花逐客之計,又曉得他老爹孫大理之名,罵又不怕,無計辭他,隻得將此言語激他。若來贖身,又生別計。妓女從無真心從良。
如此說法,個個從良,天下良人倒沒得妓女如此真心?妓女亦可豎貞節坊!此時孫小繼聽見保兒言語,心內火冒。媽兒說:“就是他家姐妹,也要錢方能與人家睡覺。”孫小繼聽見此言,隨即辭別二姑娘說:“改日再來看你,今日有點小事。”小繼恨恨在心,出了院門,從此再不進院門了,說:“娼婦保兒皆要銀錢,方能合意。我勸諸位少年子弟,切不可留戀煙花。我孫小繼從前手內有錢,媽兒以及姐兒百般要好,千般奉承;如今我手內空空,故將諸般言語,不盡人情傷我,豈不可慘!”他一直奔城外清風閘前來。未及到家,遇見了山西侉子、賣棉細的同他要銀子。他腰內並無銀子,回他改日,山西老爹不依。二人正在言語,不期東頭官府來了,彼此難聞。小繼乘空溜了回來。到得門口敲門,有小夥開門,孫小繼叫他把門拴上,直至堂屋中。姑娘叫了一聲:“哥哥,你前日當了我的,當早些還我,怕爹爹問我,如何回他?”
再言奶奶叫小夥送衣服與老爹去,此刻起了風了。不言小夥送衣服去,家內媽媽望奶奶說:“我家小夥,不知今日有些發熱,先生說防喜事。早,今日就來;如遲,明日來。”奶奶依允去了。不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