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如琉璃婉轉,靜謐毫無風波。此夜與平日裏並無他樣,但於燕王姬呈而言卻是凶惡難卜,人命關天;燕宮西側宮,一眾大臣爭論不休,燕王不語,隻得耐著性子。
“臣以為,蘇秦之言荒繆不已,且不說尚且有秦、楚、魏、趙,便是真聽了他的合縱;燕國也不可能幾年便稱霸諸侯。再者言,楚有吳子、秦有商鞅前車之鑒,大王切不可武斷!”國相韓周激動地發抖,一霎時跪了下來。
“大王!我燕國從來都是以廣納英才為美名,斷斷不可放走蘇秦而不用。臣昨日午後特地麵見蘇秦,此人真乃奇才,若能效忠於大王那便是我燕國之幸啊!”上卿大夫公孫亥不緊不慢卻神色凝重道。
“上卿大人此話差異,”公孫亥不屑一笑道,“不知蘇秦可否擔待的起大人一番讚揚?再者說,我燕國並不是沒有人才,哪輪得到他來充數。”
燕王心下煩躁,更是困意襲來,隻得揮揮袖子道,“你們一個個都各持己見,寡人該聽誰的好?好了,都二更天了,再這麼辯下去寡人還睡不睡覺了!”說罷,扶著一名宮娥晃晃悠悠從偏殿走了。
“韓周!”待燕王從西殿走遠,氣敗心切的公孫亥青筋暴起指向韓周,“你若出言蠱惑大王殺了那蘇秦,便是我燕國之損!大王確是事事對你言聽計從,不知你性子卑鄙,不舉薦蘇秦是生怕他日後發達了與你爭權罷了。你口口聲聲良忠臣子,可曾真心為我燕國著想?”
韓周冷笑,起身冷哼道,“我韓周若是有半點私心,死不足矣,老天有眼,我韓家代代入仕,為君上分憂。你就算如此說,也左右不了什麼。”他一推西殿正門,拂袖揚長而去。隻留公孫亥一人站在空無大殿。
韓周回到家後,齊夫人見他麵容憔悴焦急,趕忙吩咐下人熬碗枸杞參湯。她走近韓周,心下略有擔憂,“老爺今日怎回來的這麼晚?”
“朝廷那邊有些政事耽擱了,勞煩夫人了,”韓周敷衍道,他自顧自走進書房,“外頭冷,你回房歇息吧。”齊氏不言,點頭隨婢女捧著個暖壺回屋去了。待回屋後,婢女煙消聲關上門窗,又垂頭顫抖跪在案幾上,戰戰兢兢泣道:“夫人——”
“煙兒,你這是作甚?”齊夫人微露驚訝,“起來說話。”
“謝夫人,”煙兒擦拭著淚痕連忙起身,“奴婢……奴婢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可如今再瞞著夫人也是無益,隻得坦白。”
“何事?”齊氏拆著珠翠,望著鏡中縷縷白發心生一絲悲涼,隻歎自己漸漸年華老去,並未對煙兒那番在意。
“昨日……”煙兒緊攥著袖口,道,“小姐昨日並非是同尉遲公子去上元節燈會……小姐說了,隻是去門市散風,天黑前必會回來,要婢子封口。隻是如今已二更天,小姐還不回來,婢子真擔心是出事了!”
“當真?”齊氏大驚失色,一個踉蹌站不穩,煙兒趕忙上前扶住她,“可我昨日用晚膳時還見她了,莫不是——”
“夫人!”煙兒見齊氏急火焚心,嚇得連連磕頭,“小姐說她讓侍女換上她的衣裳回府,又作抱恙回房歇息,故意不見人的。婢子不是有意瞞著夫人的,還請夫人饒了婢子這條賤命!”
齊氏猛拍桌案,怒道,“你們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麼!皙兒糊塗,怎麼連個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你們是問!”?齊夫人見那婢女煙畏首畏尾,嫌惡之餘怒極生厭,她揮手高空準備掌摑煙兒,又咬牙轉身,心下想到此刻去女兒住處閉月閣問個究竟才是要緊,便推門而出,疾步向閉月閣走去,煙兒和另兩名婢女隻得跟在齊氏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