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劉四回來了,找到一處江邊漁民住的屋子,打聽了一下過江的船隻,又給了人家幾枚錢幣,借宿一晚。
四人聽著長江怒號聲,度過了一晚。第二日劉二劉四含淚離開高士廉二人,朝著原路返回,高士廉主仆順著漁民的引導,去尋過江的船隻。
本來長江兩岸的渡口很多,從西往東順流而下的商船客船也很多,可惜先是有洞庭湖水匪沿江設卡截留過往船隻行人,後有朱粲占了兩郡,派兵封鎖了長江沿岸,因此現在還真的不好找願意撐船過江的船客。
找尋了半天,也遇到幾艘船,一聽說是要過江去,沒有一個願意的,不是說對岸的那些叛軍殺人如麻不敢去,就是說江中水匪凶悍,不但劫財還殺人,生生將高士廉兩人困在了江南岸。
後來還是高士廉出高價,尋到一個膽子大的船客,好說歹說隻要過江就行,哪怕怕兩人放到岸邊就跑也行,這才算是上了船。
江水在這一段是朝著東北方向流淌的,高士廉問了船客江對岸的形勢,知道洪湖也被朱粲的兵馬占了,而且聽說不知朱粲從哪裏找到了一員猛將,現在就在沔陽郡坐鎮,四處抓捕朝廷的人。
高士廉想想還是不去對岸了,沿江而上往西去,從南郡登岸會好些,危險也小。又承諾多給船客幾枚錢幣,這才說動船客逆流而上朝著南郡渡口石首而去。
這一走就是三四日的時間,算上船客一共四五個人,一路上倒是熟絡了不少。高士廉也打聽到不少朝廷的消息。最要緊的一條就是楊廣北上雁門被困,後來脫困返回了洛陽。
高士廉聽後心裏一緊,好在陛下沒有出事,要不然天下可就真的要大亂了。又聽說這次救駕居然是那個叫李向的都尉使出力最多,甚至孤身帶著義勇軍還進了草原,將草原搞的大亂,一時間自己都有些意氣風發了。
還是高泰小聲提醒了一下,說那個李向就是外甥女信中說的那個河南郡的都尉使,高士廉信中更加激動了。無憂的眼光就是好啊,一眼就能看中這麼好個年輕人,有膽量,有見識,信中還說李向發明的那些東西。高士廉實在是想早一點兒見見這位少年英雄了。
就這樣,四日後,高士廉終於看到了江北岸的陸地。船客卻在這時停下船,仔細的看著岸上的情況。等確認岸邊沒有叛軍後,這才快速的靠過去,將高士廉兩人放下後,便匆匆離開,臨走前還好心提醒兩人一定要小心叛軍,希望兩人不要出事。
直到腳踩著了陸地,高士廉的心才算稍稍安穩一下。這幾日船上雖說沒有多少危險,但他還是很害怕突然出現的危機。這片水域可是在洞庭湖水匪的控製下的,好在船客是個有經驗的老手,白日歇息,夜間行船,就這樣還差點兒遇到水匪。能安全靠岸,也算是過了一劫。
高士廉兩人先找了個靠近岸邊的小村子,又用兩枚銅錢從乞丐那裏換來兩件破衣爛衫,化裝成討飯的,這才敢往北走,這是高士廉在船上就想好的。
朱粲既然占了南郡,又要抓捕官府的人,那像他這樣的,一看就知道不是老百姓的樣子,那這樣大搖大擺的走,等於是自投羅網。
南郡是個不大不小的郡,東西窄,南北長,他們現在在最南端,要想順利的過南郡,還要走很長的路,誰能知道什麼時候出事情,隻能將就一下了。雖說文人有文人的傲骨,但也要分情況的。現在看來,還是生命第一為好,等出了南郡,到時候在買兩身衣服也就是了。
主仆兩人就這樣上路了,令高士廉震驚的事情才剛剛開始。兩人雖說饑一頓飽一頓的,總算是沒有遇到叛軍的人馬。有時見到零散的幾個叛軍衣衫不整、吆五喝六,光天化日便去搶百姓的東西,高士廉真忍不住上去和他們拚命。
可惜這些隻是開胃菜。
用了七八天時間走到公安時,高士廉真的震驚了。
公安是荊州大縣,東聯漢滬,西接巴蜀,南控湘粵,北通陝豫,有“七省孔道”之稱,與洞庭湖平原一衣帶水,與荊州古城一橋相連,是江漢平原的一顆明珠。
可高士廉所看到的公安,就像一座死城。
按說朱粲占了南郡也有幾個月了,老百姓們也應該回過神兒來。不管是誰的統治,百姓們總要生活的,剛剛開春了,地總是要種的,飯總是要吃的。
可現在這裏哪有一絲的春耕跡象,到處都是荒野,還時不時的能看到遠處高高冒起的黑煙。連高泰都不適應了問道:“老爺,這就是你說的荊州最大的縣城?老奴怎麼覺得還不如咱們那裏的小村子呢,連個人都看不到。”
高士廉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用滿目瘡痍來形容都不過分。
“該死的叛賊,天殺的朱粲!”高士廉咬著牙,從牙縫裏死死的擠出了他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