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雁門,身邊沒有了這個助力,楊廣明顯發現自己老了許多。精力大不如前,更加糟糕的是心態也漸漸變得沒有了爭強好勝的心思。
乍聞蕭後書信,楊廣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翻騰半天終於找到了鑰匙,打開錦盒。
盒中是一枚玉佩,下邊是一方白絹,並沒有書信。楊廣麵色深沉,轉頭看到胡德奇跑了過來,厲聲喝到:“給朕滾出去!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闖入!”
胡德奇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嚇了一跳。剛剛還喜笑顏開的皇帝,轉眼間就形同惡煞。當然就在楊廣身邊,他是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的,二話不說,將鞋放在地上,轉身就小跑了出去。外邊的宮女們更是一個個噤若寒蟬,轉身就跑。
聽到屋門關上的聲音,楊廣一屁股坐在榻上,雙目通紅的看著那枚玉佩。
楊廣和蕭後大婚時,這枚玉佩便是送給蕭後的定情物。當時兩人就有約定,如遇到大事急事,足矣危及到性命時,可將玉佩拿出示警。現在看到這枚玉佩,楊廣心裏揪的厲害,蕭後遇險了!
顫顫巍巍將玉佩拿起撫摸半天後,楊廣打開那方白絹。雪白的方絹上暗紅的血字奪人眼目。
“聞陛下遇險,妾惶恐不安,幸喜李向早早出兵,妾稍可鎮定。洛陽宇文氏有反跡,妾已坐陣龍門,拭目以待。惟願陛下洪福,脫災減難,妾在龍門翹首企盼。若有不測,陛下當防患未然,當機立斷,剪除宇文,以佑大隋!妾泣血拜上,城在妾在,城亡妾亡!勿念!”
楊廣張著嘴,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滴在白娟上,混合在血字中,綻放出朵朵梅花。
許久楊廣才喃喃念道:“宇文,宇文,朕對你不薄啊!”
閉上眼想到蕭後的容貌,回想著血書的一字一句,可以清晰的看到蕭後身披甲胄,坐鎮中軍,談笑間指揮若定的颯爽英姿。還是那個當年跟隨他一起南征北戰的巾幗英雄。
楊廣長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越來越堅定,站起身走到案邊,提筆疾書。
“擢唐公李淵為晉陽留守,速帶兵馳援龍門,務必保證皇後安全。”
“加授民部尚書樊子蓋為河南道督軍使,暫代李向之職,集河南郡諸衛,圍困洛陽,勸降宇文化及,救出越王。”
“免宇文化及官職,敕令其攜諸子束手就擒,若與反抗,殺之!”
……
楊廣一連下了八道聖旨,派人急急送了出去。全部發出去後,楊廣將筆丟在桌上,跌坐在椅子上,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再沒有一絲硬氣。
關外突厥大營中,始畢騎在馬上,回頭注視著殘破的城牆,這座巍巍雄關不僅阻擋住了突厥十萬鐵騎,更阻擋了始畢的雄心。這裏將是他一輩子都不能抹去的汙點,成為他心中的一個死結。
“大汗,該走了!”親兵低聲說道。
“哎,走吧!”始畢一揮手,大隊人馬,徐徐向著北邊行去。所有馬蹄上都裹了布,兵器也都將發亮的部分罩了起來。沒有來時的旌旗招展,沒有來時的意氣風發。將士們垂頭喪氣,卻快步而行。
始畢知道接下來他要經曆的將是逃亡和草原部落的異動與反抗。
行在隊伍中,始畢慢慢又找到了身為主帥的榮譽與責任,更加明白眼下一定要守護好這支隊伍,這是他的本錢,回到草原也隻能靠這些人來震懾宵小。
出了營地十裏外,始畢長長出了一口氣,勒馬回身,望向雁門關,大聲道:“楊廣,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的!雁門關,我始畢下次再來時,將會踏平這裏!”
“駕!”始畢一抽戰馬,奮力朝前奔了出去。
大業十一年九月二十五清晨,雁門關兵士驚奇的發現,關外突厥營帳中沒有什麼動靜,火速稟報宇文述與雲定興。
等探馬回報說突厥人馬不知去向,所有人才意識到突厥撤兵了,雁門關保住了!全城百姓第一時間敲鑼打鼓歡呼,將士們也興高采烈的打掃戰場。
楊廣倒是很平靜,急令雲定興繼續偵查,不要中了突厥的計策,吩咐宇文述趕緊收拾兵馬,準備回洛陽。
曆時五十餘日的雁門關戰役至此結束,始畢帶著十萬鐵騎兵困雁門,損兵折將後,又帶著不到三萬人灰溜溜的回了草原,至此突厥與大隋的邊關之戰真正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