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初遇(1 / 3)

第十二章

(1)

在客人基本都到齊了的時候,丫鬟們便穿梭人群之中,陸陸續續的端上菜品,在菜品也快要上齊了的時候,按照錦瑟的規矩,便是主廚露麵,簡單介紹眾菜品的時候了。

當那道白色的身影從外麵掀簾而入的時候,我隱約聽見眾人皆吸了一口氣,爾後耳口交接讚歎相府果然大手筆,竟能請動他來做本次家宴的主廚,看來這相府三少果然深得相爺寵愛,以後在朝中必不能小瞧了雲雲。

而我在見到他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又覺得理所應當。放眼整個錦瑟,還有誰能擔得起相府家宴的主廚呢,大抵也就隻有他,西嶺。

西嶺還是和原來一樣,目如霜凍,麵如冰雪,一臉誰都欠他一萬兩銀子的表情。

我認識西嶺要追溯到老早以前,到我還是絕止的徒弟,和他一起行醫的時候。那時的西嶺可不是這個金光閃閃的主廚,那時的他還是一個羸弱的少年。

西嶺自幼身體不好,偏又家徒四壁,母親在一場饑荒中餓死,父親終日酗酒,西嶺生病了自然無人知曉。許就是那時養成的這種冰冷的性子,母親死後父親脾氣變得暴躁,加之喝酒喝到神誌不清,常常舉起鞭子打自己的親生兒子。剛開始的時候西嶺還會哭鬧,鄰居也會勸阻,後來漸漸的鄰居們知道勸阻無用說不定還要挨個幾鞭子,故也就習以為常了,在聽到旁邊的鞭子聲的時候,也隻能暗自歎息。西嶺也知道了哭鬧也依然阻止不了身體上的劇痛,一點點的,變得再無表情。

被這人間冷暖,世態炎涼一點點的冷了心。

那****隨絕止去給他的鄰居看病,聽得鄰居說起隔壁家那個可憐的小男孩,絕止是醫者父母心,就和我一道去看了西嶺。起初西嶺還麵無表情的不接受我們的幫助,推搡著讓他們出去,我偏是個執拗的性子,扶著桌角偏不出去,西嶺拗不過我,就讓絕止給他把了脈看了病,並在他的一身鞭傷上塗了藥。

此為緣起,之後再遇西嶺已是幾年以後,絕止有要事要辦不能再帶著我行醫,我和絕止分開後被張大師看中,有天當街行騙的時候,看見了西嶺。

其實那****一點也沒認出來他。他騎著高頭大馬在街上疾馳,行人紛紛躲避,隻我沒反應過來還站在路中間,西嶺本沒有停止的意願,但是看清我的臉的時候突然猛地拽住韁繩,馬蹄高高揚起,然後穩穩落在我腳邊,我眨著眼睛後知後覺的感知到自己剛剛的危險,這才害怕了起來,險些眼淚都要從眼睛裏飛出,更是沒有功夫認出西嶺來,直到西嶺麵無表情的說好久不見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這不那誰嘛。

之後便知道西嶺在一家很大的飯館當了主廚,手藝乃城中一絕,一道菜價值萬金,但為人高傲冷淡,隻有想吃的人作一首詩給他,他看了滿意之後才肯出麵,因著這層關係,西嶺的名號更響了,達官貴人們皆好奇這個神秘的主廚,紛紛拿了銀票想了詩句去天香樓一看究竟,而吃過西嶺主廚做的菜的人皆讚不絕口,言道此味隻應天上有,從此那家飯館改叫了天香樓。主廚西嶺更是名遍全城。

其實那之後我去了幾次天香樓,前幾次見我小丫鬟模樣必然出不起昂貴的價錢,以為我是來搗亂的就把我扔了出去,後來西嶺知道了訓斥了扔我的人,並做了滿滿一桌子菜作為補償,我吃著這人間美味頗慶幸當年那個鄰居提到那個男孩,才讓我有機會救了西嶺今次還能吃到這麼好的菜肴。

之後去天香樓簡直輕車熟路,大家都知道這我和西嶺主廚的特殊關係,一臉賠笑的請我去上房用膳,西嶺也會每每給我吃他最新研製出的菜肴,琴笙那幾個朋友便是西嶺介紹給我認識的。

西嶺冷冰冰的說完各種菜品的簡單步驟和寓意,便誰也沒有多看一眼的走了出去,他走之後,眾人皆迫不及待的動筷品嚐,一個個均讚不絕口,對於西嶺的不畏禮數也不追究了。

(2)

宴席之時,按照錦瑟的規矩須得男女賓客分開就坐,中間拉起一道屏風。我們門口站著的這些丫鬟便分作兩隊,一隊繼續在門口站著,另一隊進到屏風裏麵站著。

我便是被分到屏風裏麵的。

眾小姐夫人分坐兩桌,華衣錦裘,珠光寶影,色彩紛呈。大圓桌上放著滿滿的描金銀盤,盤中盛著一品百金的精致菜肴,旁邊是一橫大紅氈子,上麵是漂亮的銀製餐具,銀勺銀著銀碗閃著寒冷奢華的光芒,開餐,丫鬟們紛紛取了餐具並一小方紅氈,輕輕鋪在主子麵前,放下餐具,執起一旁的稍長一些的銀筷為自己的主子布菜。

主子們正笑語嫣然的輕聲交談。大小姐依然微微笑著與眾位小姐談天說地,以主人的身份噓寒問暖,四小姐似乎與那丞堂家的大小姐關係甚佳,兩人聊得熱火朝天,我突然想起,丞堂家大小姐?為何如此耳熟,想了半日,才反應過來,原是一品閣的老板娘和我提過,那丞堂家的大小姐不喜金玉之器,不喜綾羅綢緞,終日不施粉黛,不著華服,府上亦是門庭冷落,無人問津。如今看來卻是不施粉黛,卻沒有二小姐那般的風韻和氣質,整個人看起來淡淡的,像是燭光中的那一抹小小的陰影,如果不是記起那日老板娘的話,我大抵都不會注意到她。另一邊,左尚書的女兒鰈眷如同一隻驕傲的白天鵝,端坐在座位上細細的品嚐著菜肴,並不用丫鬟布菜,柔荑輕輕握著銀著,搛了麵前的茄鯗放在口中細細品嚼。眾人皆知今日大堂之上三皇子對其讚賞有加,遂誰都不敢怠慢,幾次有人想要上前敬酒,她都淡淡的回絕。也有幾次大小姐想與其搭話,她卻隻是懶懶的應著,不溫不火的樣子。隻偶爾與二小姐言語幾句,微微笑著。

最後大小姐大抵也說累了,一時間飯桌上沒了聲息,食不言,寢不語,倒是都擺出了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隻能聽見外麵眾官員與暮城寒暄的聲音。

最後宴席結束時,相爺象征性的說了幾句話,意思大概就隻有犬子妄蒙聖恩歸來,還望大家在朝中多加照拂,也不枉眾位與相府的一場情誼。說罷,便遣丫鬟小廝送走了眾人,我們留下來收拾滿桌狼藉。暫且不提。

(3)

話說這相府四小姐十分愛美,每日裏擦臉的胭脂總要有十幾樣供其挑選才好,不然必定大發雷霆。

這幾日胭脂又不夠用了,晰美近日著了些風寒,遂遣了我去買。

我拿了鳶苡給的幾兩銀子,高高興興的出了門。

距上次家宴的事已過去了近一月,這一個月一來四小姐都沒有發過脾氣,這讓我們覺得日子過得十分舒坦。一則近來凝霜常被太後召見,四小姐也隨之同去,每次回來都高高興興,沒有發脾氣的理由。二則三少爺也回來了,雖說不常在府上,但是威懾力猶存,四小姐也不敢放肆。

隻是綠從愈發的活潑了起來,沒有什麼事的時候便會來找我說三少爺如何如何俊朗,對待下人如何如何溫和,處理瑣事如何如何有條不紊,以及練武時如何如何矯健勇猛。聽得我都有些煩了,但是見她那麼開心,我又不忍心打斷,隻得一邊聽著她家三少爺的豐功偉績,一邊做我自己手裏的活計,兩不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