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光涼,帶著點點碎花掉落進殘破的窗柩。
一雙細白的雙手顫巍巍的伸出,小心的接住掉落的殘朵。這手來自於一個頭發披散著的女子,她微微匍匐在窗前,感受著外麵的世界。
她已經不知曉自己現在是否還活著,因為生命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變得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綠襖丫鬟滿麵淚痕,跪在她腳下。
“小姐,樂然求求你了,你同樂然講講話吧,你這樣會將自己悶壞的小姐。”
女子微微抬頭,本就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越發透明。
她搖頭,不願開口。
漆紅的大門應聲而開,大片的蜉蝣在劇烈的光線下暴露無遺,淩亂的在房間中四處逃竄。女子眼光閃爍。一雙鯉魚蓮花錦鞋晃悠悠的踏進房內。
“她今日可是見到了百裏世子?”
聲音刺耳難聽,像是窗外的枯葉一般,叫人難受的發緊。來者身著一襲繡著白色蓮花的絳紫色對襟長衫,精致的流雲發髻上插滿了黃金打造的步搖,隨著她微胖的軀體,一顫一顫的。
樂然俯身參拜,卻不敢開口。
三小姐蘇煙然,素來與她家小姐不和,此次上門,定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蘇煙然掩不住嘴角得意的弧度,高挑的眼角掃視著屋內的環境,最後定定的落在了唯一的凳子上。嗤笑一聲,並沒有去坐的打算。
“我說姐姐,你這屋子也太過寒酸了吧,妹妹我聽聞姐姐遭到了世子拒絕,特意前來安慰姐姐,誰知竟連杯茶都喝不到。”
窗前的身影動了動,最終忍不住,微微轉身,蒼白的嘴唇無力的吐出一個字:
“滾。”
蘇煙然並不惱,反而笑得越發燦爛。突然,她臉色一沉,低聲嗬道:
“蘇錦瑟!你算個什麼東西!若不是我把去百花宴的名額讓你給你,你怕是連百裏世子的麵都見不著,你不對我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還敢吼我!”
說著,她好似突然消了氣一般,掩麵笑了起來
“也是,像你這般人,就隻能在陰暗的角落裏幻想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蘇錦瑟顫抖著轉過身,眼眶紅紅,卻早已流不出眼淚
“你讓我去參加百花宴,不也就是想看見他拒絕我嗎,蘇煙然,你不必將自己說的這般高尚。”
蘇錦瑟感覺天地都在旋轉。
就在一個時辰前,她還欣喜的抹上了自己平時都舍不得用的胭脂,穿上了母親生前給自己做的新衣裳,而這些,都隻是為了見他一麵。
即使她這般用心打扮,卻也在百花宴上顯得格格不入,這時,她終於見到了眾星捧月一般的他。
即使夢中他的影子百轉千回,終不及在他在亂世浮華中匆匆一眼。蘇錦瑟安撫著自己激動的心口,眼角迷離。原來,那襲紅衣,早已滲進她的生命。
“蘇家錦瑟,見過百裏世子。”
她小心翼翼,墊著足,隻想多親近他一些。而他,素來高傲,置之不理。蘇錦瑟不願放棄
“隻願君心似我心,百裏世子,我心悅你,而你心中,可曾有我?”
百裏弦歌忽然愣住,轉頭對她冷笑
“悅本世子的人多了去了,你算什麼?”
蘇錦瑟不知自己是怎樣回的家,隻知自己那孤注一擲的勇氣,最終換來了父親的勃然大怒,還有……一地的絕望。
回憶到這裏,她再抬頭看見蘇煙然臉上的笑意,思緒仿佛隻剩下了恨意。
蘇煙然還在說著什麼,她已然聽不清。
樂然跪在一旁,聽著蘇煙然辱罵自家小姐,很是憤恨,片刻,一大片血水在耀眼的陽光下噴湧而出,伴隨著蘇煙然尖叫著跑出門的聲音,格外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