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哎哎,你知道嗎,裴家四郎的女兒和韋公的孫子三個月後就要成親了”

“這誰不知道,現在滿長安城都在傳呢,喏,今天正是裴家四郎女兒的及笄的日子,那家夥宴請了好些達官貴人呢,那場麵真真是稱得上熱鬧非凡”

“那可真是雙喜臨門,據說他們先後出生,裴公和韋公又是好友,本來就有訂娃娃親的打算,但是那天正好陛下的旨意下來,裴公忙著接旨,然後帶著裴小姐進宮謝恩去了,這才擱置了,再後來…”說到這兒,這人端起碗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故作深沉的裝腔作勢。

旁邊的人急得不行,待這人得意洋洋正要開口時,一道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抬眼瞧去,一個綠衣小廝模樣的人冷眼瞧著這群人,不屑地說道:“再後來裴公去世了,裴家失了勢,這不,上趕著巴結韋家唄,不過真不知道韋家公子看上這裴小姐什麼了,這等冷情的女子為了榮華就無視別人的感情,真是為韋公子這天之驕子感到不值啊。”

周圍一片靜悄悄地,酒肆一樓所有人像看瘋子一樣地看著那個小廝,那個小廝被這麼多人盯著,臉騰地紅了,這時小二正好把包好的酒給他送出來,這小廝立馬接過酒,跺了跺腳,掩麵跑了,短暫地寂靜過後,酒肆恢複了熱鬧,那小廝的言論不管有心還是無心,但是多多少少被些有心之人聽了去,彙報給自家主子去了。就是不知道聽到這番話時,那些主子心情如何就不清楚了。

再來看看這轟動長安城的這樁喜事的女主角,裴家四郎的女兒,那小廝口中所謂地‘冷情’的裴小姐,此時正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中,閉門不出,門外院子裏站著兩個男人眼含擔憂地望著那扇門,周圍地丫鬟奴婢,部曲小廝皆立在一旁,噤若寒蟬。那門外的兩個男人是誰呢?正是這裴小姐的爹吏部侍郎裴綜和嫡親的哥哥裴玨。

裴綜長長的歎了口氣,望著緊閉地房門,語重心長地說“秋兒,為父一直知道你聰明懂事,這件事,你怎麼就不這麼執迷不悟,他不可能…”裴玨上前一步,俯身向裴綜作揖喊了聲“父親…”,打斷了裴綜接下來的話,一邊說一邊抬眼向裴綜示意左右隔牆有耳“秋兒如今長大了,已經知道事情的分寸,希望父親切莫再責怪秋兒了。”

“咳咳~這是自然,我的女兒我不心疼誰心疼”裴綜自知自己情急之下差點說漏嘴,急忙打著圓場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一有事情就跳出來護著她,虧得你祖父還說你冷靜穩重,現在看來就是個毛頭小子。”

“是是是,父親教訓得是,兒子日後肯定多多向父親學習”裴玨作揖討笑道。

“你這小子,有時恨不得拿鞭子抽你一頓”裴綜失笑道,突然想著自家女兒的事情還沒解決,立即收了笑意,威嚴地對著旁邊的下人吩咐道“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下去吧”。丫鬟小廝聽言紛紛退下,院子中就剩下裴綜和裴玨兩人,待到下人退盡複又滿臉愁容地看著那扇門。

“秋兒,你和他是沒有未來的,你自小就在你祖父身邊長大,自是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為父我是舍不得讓你吃苦啊。”裴綜不無擔憂地說道,“秋兒,你不為自己想想,也替已去世的你的祖父考慮考慮,他一生追求的是什麼,不用為父明說,你自是明白,父親生前最是疼愛你,你莫要教他失望…”

房中傳來啜泣聲,院中裴玨裴綜父子二人心裏皆是無可奈何。

房中,裴秋呆呆地看著桌上已被眼淚浸濕的書信,“野草有蔓,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求不期而會焉……我們還是分開吧…”,輕闔雙眼,臉上早已淚痕斑駁,輕笑出聲,嗬,一句《毛詩序》的詩評就將我打發了,男女失時,好一句男女失時,當初“適我願兮”時怎麼不說男女失時,如今我已付出滿腔情深,卻隻得到一句“男女失時思求不期而會焉”,我裴秋自小就隻知想要得到的就得用盡手段達到目的,懦夫,懦夫,女兒家的我都不怕你身邊的豺狼虎豹,身為裴府嫡女的我更不懼詭譎隱秘的政治旋渦,思即此,裴秋憤怒將書桌上所有東西盡數摔碎,喘著氣,將袖中的手帕拿出粗略地擦去臉上的淚痕。

門外裴綜父子聽到房中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不免更加擔憂,同時出聲道:“秋兒(小妹),快出來吧,莫要教我(大哥)擔心呐……”。兩人皆是一怔,對視了一眼,還是裴綜先開口:“秋兒,他不值得你如此,一顆蠻夷的棄子,他倒是有幾分男子氣概還好,或許還有救,可…唉……”可房中除了剛才傳來的碎裂聲,再無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