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後,薛杏看見一個跟她一樣,穿著橄欖綠雨衣的瘦高漢子站在巷子口,東張西望。
薛杏手電照過去,那人小跑著過來,她說:“老武,他人呢?”
眼前這個瘦高漢子,就是老武,如今可以說是薛杏的禦用跟幫。老武入行已經三十年了,一直是個小警察,之前李遜活著的時候,他跟著李遜出勤,李遜非常賞識他,後來李遜殉職,刑警隊沒了隊長,大家都以為老武要上位了,可是沒過多久,上頭就調來了一個新的隊長,大家琢磨著副隊長總該是他了吧,可是上頭遲遲沒有這個意思,一直到不久之前,薛杏空降市刑警大隊,是為副隊長,老武就徹底沒戲了。
有人替老武感到不公,原因大家也都知道,老武脾氣不好,得罪了上頭。不過在老武自己看來,倒不覺得有什麼,他常常說:“不管在哪個崗位,隻要好好做事,也就問心無愧了。”
老武說:“他進去了,他之前住在這裏麵,我猜他是回家。”
薛杏說:“打電話叫人了嗎?”
老武說:“沒呢,剛才不小心,手機掉水裏了。”
薛杏說:“我打。”
老武沒有反對,他環顧四周,看見洪三湊了過去,說:“這位是?”
薛杏打完電話,沒好氣地說:“你跑來幹嘛?”
洪三說:“我答應了女朋友,要把小星帶回去。”
薛杏說:“你別添亂了!小星是李隊的兒子,我自然會救他,你給我滾開!”
洪三想說:“你們要是靠得住,小星就不會呆在孤兒院了。”
在他看來,小星的爸爸李遜好歹也是前隊長,殉職之後,身為他的同僚,竟然沒有一個人替他照顧孩子,以至於小星進了孤兒院,這是何等的冷漠。最關心小星的,竟然是周從吾這個“外人”!可他沒有這樣說,這事情他了解得不多,不想胡亂責怪別人。可他答應了周從吾,要把小星帶回去,絕不會半途而廢。
他說:“一起去。”
要是可以的話,她恨不得一腳將洪三給踹飛。她使了個眼色,然後和老武一前一後走進了小巷子裏。他們已經拔出了手槍——92手槍。
這裏已是梁州城的邊緣,附近的住房非常破舊,某些地方,跟貧窮的農村一樣,一看就是城市化發展的阻力。
這裏麵的居民,絕不會是本地人,本地人早就發財了,搬進了好房子,然後將這破不溜丟的老宅出租給了那些托家帶口想在梁州城謀生存的農民工,因為家人都在嘛,所以需要租大房子,而房子大就意味著租金貴,農民工根本就承擔不起,所以隻好選擇這裏,房子大,卻很破,租金也就便宜一些。至於住在這裏安不安全,農民工也就沒法兼顧了。
一個渾身濕透的婦女,開著一輛小三輪,那三輪上裝滿了汽水罐、飲料瓶之類的東西,頂著頃盆大雨,她從另外一條小巷子裏進去,回家。
看得出來,她就是附近居民的一個代表,生活艱辛、貧窮,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看不到生活還有什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