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這時候說話很流利,完全沒有半點的結巴。
“阿三叔,你快點和掌櫃的一起去吧,那些人說再晚點他們就要殺爹爹了。”
“你爹怎麼了?”阿三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然後又迅速蹲下來,抓著小女孩的手,按著她的肩膀。
“王叔昨夜在碎玉樓過夜,那個女伴死在他身邊,那些人都說是王叔玩得太瘋狂了,王叔求他們讓阿丫去見他最後一麵。”小男孩努力平息了呼吸,抬著頭快速地說道,“我爹半夜去殺豬了,還沒有回來,我就想掌櫃的應該有辦法幫王叔。”
“哎呀,掌櫃的剛剛出去了啊,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這……”阿三騰地一下跳了起來,來回在門前走了走去,掌櫃的不在,他能幹什麼呢。
嗚嗚地哭泣聲響了起來,小女孩使勁的堵住眼睛,可是裏麵的東西一下子就狂湧了出來,怎麼堵都止不住。她用力呼氣,圓嫩的小手拍著眼睛,“怎麼辦呐?”
小男孩怔怔地看著她,手指緊抓著衣角又鬆開,然後拉住小女孩的手,往樓裏看了眼,依著來時的路奔跑。
阿三急忙招了招手,嘴巴大張著,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他無力地搖了搖,手臂垂在腦袋上,聳拉著腦袋,看著兩個稚嫩的背影。
他的胸口有點發堵,像是有一團黑鐵,橫亙在那裏上不來下不去。
王二胖的老婆前幾年死了,在大旱的時候染了寒熱病,那個時候活人都吃不飽,那裏還有多餘的東西給病人吃啊,也算王二胖有能耐,硬是每天每天給她吃大米粥,吊著半條命躺在床上。
吊了小半個月,一天中午喝了兩口粥,一下子來了精神,聽王二胖說他老婆還給他唱了歌,梳了頭,又給女兒洗了臉紮了辮子,折折騰騰弄了好一會。然後說累了,就躺在床上,眼睛一閉再也沒醒過來。
屍體用草席卷了埋在城西,那裏也有很多新墳,都是大旱那年埋下的。
每次掌櫃的招呼他倆吃飯,王二胖總是喝醉了就跑到城西的墳堆裏,抱著一塊碑就唱歌,有時又是哭又是笑,還對著石碑的一角舔著,像是狗熊在舔蜂蜜。
“掌櫃的怎麼就不在了呢?”阿三喃喃地抱怨,張望著空寂的街道,一跺腳,像是下了某個決心似的。
他在天龍幫也有熟人,那人是他的姐夫,看起來成熟穩重的男人,也很和氣。隻是現在很少往來了,可能是老死也不會往來的那種。
“我去吧,”少年的聲音在阿三身後懶懶地響起,像是還沒有睡飽,讓聽的人也想打瞌睡,“我去吧。”少年又說了一遍,聲音變得清朗了些。
阿三的肩膀上搭一隻手,那隻手在上麵摁了摁,忽然就抽離了開去。阿三隻感覺一陣風刮過,風裏傳來少年的聲音,“顏一一要喝粥,你去給她做碗粥吧,放一勺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