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戰火(2 / 3)

當時你和蕭紅編《時代文學》,你為了照顧他的生活,在《時代文學》中間,撤下你的長篇,空出版麵,發表老駱的一個長篇。你撤下的長篇和發表老駱的長篇,篇名現在記不得了。當時我家住在澳門,在我回家時,老駱給了我一張當票,他的行李是我用錢贖出來的。兩個月後,老駱搬去九龍,我和林泉去看過他一次,和幾個作家住在一起,記得當中有鳳子。

駱賓基是幸運的,當他落魄時,有這麼多心地善良的東北同鄉搭救他。信中提到兩個長篇小說的經過是這樣的:為了維持生活,端木蕻良問駱賓基有無稿子,給他發表好拿稿費。駱賓基正在撰寫一部長篇《人與土地》。端木蕻良立刻把自己已在《時代文學》連載了3期的長篇小說《大時代》撤下,轉發駱賓基的這部作品,端木蕻良還登出啟事,稱因病未能續寫,暫停刊載。為了推出駱賓基的《人與土地》,刊登時還特地加了一個醒目的題頭畫,畫麵是炸彈從雲層中落下,地上有山,山上有屋有樹,還有一座塔。這種處理完全是和蕭紅的《小城三月》一個規格。

由此可知,駱賓基答應留下幫助端木蕻良應在情理之中。

當夜,端木蕻良和於毅夫幾人臨時用床單裹了一個單架,把蕭紅抬上人力車。來到港口,乘坐小劃子到香港,再坐車趕到《時代批評》宿舍。張慕辛和林泉都不在,原來他們已住進附近的思豪酒店。張學良的胞弟張學銘,在山上有別墅,下山就住思豪酒店,長期包租了一套房間。酒店老板夫婦都是東北人,與張慕辛、林泉很熟。老板早去了南洋,戰爭一起,供應混亂,他們便通過老板娘住進了張學銘包租的房間。見端木找來,他們爽快地把這套住處轉給了端木蕻良,這樣蕭紅才住進了思豪酒店。

第二天一早,柳亞子一家渡海到香港住在西摩道,已聽到蕭紅和端木住進了思豪酒店。柳亞子的夫人在逃難中受了槍傷,女兒剛剛出院,頗是自顧不暇,偶與蕭紅通通電話,蕭紅很興奮,約柳亞子來酒店。端木蕻良偶爾抽空匆匆去拜訪,雙方一直保持著聯係。

正當端木蕻良與於毅夫等人連夜護送蕭紅到香港之際,當天深夜,八路軍香港辦事處負責人廖承誌接到了中共中央書記處的密電,是關於太平洋戰爭爆發後,與英美建立統一戰線的指示。其中第四點指出:“香港文化人、黨的人員、交通情報人員應向南洋及東江撤退,此事應酌辦。”同時又接到周恩來的來電,具體部署了將滯港人士從澳門或廣州灣撤離到桂林的方案。其中專有一條是:“孫、廖兩夫人及柳亞子、鄒韜奮、梁漱溟等,望派人幫助他(她)們離港。”一切營救在香港的文化界和民主人士的極其艱巨的工作,由廖承誌負主要責任秘密地展開了。

9日,港九之間的海運通航中斷。

10日,日軍占領九龍幾處山頭,炮口隔海指向香港市區,一天裏不斷炮擊。香港交通中斷,糧食供應非常緊張。港幣隻有小麵額在流通。市民爭相外逃,社會秩序一片混亂。

11日,糧食實行配給,每人隻許買1元至10元的米。由於賣米點少,黑市開始活躍。私人汽車被港英當局征用。中午12點,英軍從九龍開始撤退。

12日,日軍攻占九龍。中午派人過海向港英當局勸降,遭拒後,日軍隨即全麵空襲和炮轟,香港地麵大火熊熊,時時斷水斷電。香港爛仔(幫會成員、流氓等)大肆趁亂搶掠。

15日,開始從晚上7點半至翌日晨6點半施行戒嚴。食品實行管製售賣,麵包隻在一早有供應。

17日早9點半,日軍除炮擊香港山上軍事要塞,又對準居民區炮擊兩小時,死傷慘重。中午,日軍又派人過海勸降招到拒絕。下午4點至前半夜,炮聲大作。日軍同時在新加坡擴大占領。

連日的炮火和空襲,酒店裏時而停電,時而停水,日漸糟糕的夥食供應,讓躺臥床上的蕭紅自然心知外麵局勢的險惡。除了迫不得已,她不讓端木蕻良外出,躲在屋裏怎麼說也還安全多了。麵對戰亂,麵對酒店紛雜的氣氛,蕭紅畢竟有上海抗戰、重慶大轟炸的經曆,她的情緒平穩多了。於毅夫、楊剛以及文協的同事、《時代批評》的同事,誰來看望她,都能引起一陣興奮。沒有人來,他們就自己閑談,互相說說經曆,談談創作,這樣她和端木蕻良對駱賓基都互有了了解。由於都是作家,互相還會談到自己的腹稿和寫作打算,交流的氣氛應該說對安穩蕭紅情緒是很適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