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續寫《馬伯樂》
1940年,蕭紅以完成她的代表作《呼蘭河傳》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無論是寫作、出書和參與社會活動,這一年都是她收獲最大的一年。她和端木蕻良度過一個愉快的舊曆新年,向朋友郵去自製的賀年卡。1月24日,她給華崗的信中提到:“香港舊年很熱鬧,想去年在此時,剛來不久,現已一年了。”“香港天氣正好,出外野遊的人漸漸多了”。
2月初,蕭紅和端木蕻良又搬回樂道8號2樓,這回是住在大時代書局一側。這裏的房子都是40平方米左右辦公室式的房間。屋裏中間一張大床,共同用一張桌子,還有一個取暖烘火用的小爐子,很簡陋。隔壁是一家雜誌社,無人坐班,這樣兩人可以各占一屋寫作,還有電話使用,又可會客,無形中成了兩個房間。雖沒有什麼家務,仍請了一個小時工來料理,平時到附近小鋪就餐,兩人食量不大,花銷有限,騰出時間和精力多用於寫作和編刊及社會活動。
已住香港一年,蕭紅身心感覺都比剛來的時候好。2月14日給華崗信中說:“香江並不似重慶那麼大的霧,所以天氣很好,又加住此漸久,一切熟悉,若兄亦能來此,旅行,暢談,其有趣也。”當然,“在外久居,未免的就要思念家國”,但能寫作,目前就是最大的寄托了。比起初來時,對氣候、飲食、住宿、交友種種的障礙,現在她已完全適應了環境。
對1941年,他們帶著熱情的憧憬,端木蕻良表示:“還想寫長篇,大概1941年又是一個筆杆年。”
元旦伊始,端木蕻良的《三十年來中國新文學運動》在香港《大公報》發表。同時,他回憶家鄉曆史和家庭變遷的紀實性長篇《科爾沁前史》正在香港《時代批評》上連載。題目和署名都是蕭紅所題。
《科爾沁前史》和《呼蘭河傳》是蕭紅和端木蕻良夫妻作家同題材創作的又一個生動體現。隻是蕭紅側重藝術性,用她擅長的散文體,用感情濃重的筆調,如影如繪,細細勾勒出故鄉呼蘭小城的曆史風俗畫卷。這是一部紀實性很強的小說。端木晚年回憶說,因為當時的環境,不容你有時間和精力完全真實地回想起每一個細節,隻要把事說明白就行了,因此張冠李戴的地方很多,但事情一般都有,能順下來寫出來當時就不錯了。正如他當年所說:“這年頭兒,十全十美的事不要想了,寫出來更算沒白活,不然還要帶到墳墓去”。因此,《呼蘭河傳》是一部記實性的小說,而《科爾沁前史》,文筆似敘事散文,又似在用散文形式寫論文。它要說明的是:“我親眼看見兩個大崩潰,一個是東北草原的整個崩潰下來(包括經濟的政治的軍事的);一個是我父親的那一族的老的小的各式各樣的滅亡。”如果說,蕭紅的《呼蘭河傳》取了曆史的橫截麵,那麼端木蕻良的《科爾沁前史》則是從曆史的縱向來表現,而他們又是共同地用文學形式來闡釋華崗的《中國民族解放運動史》中純理論的東西。
蕭紅和端木蕻良結合後,兩人創作量大增,從重慶到香港達到佳境。他們的工作得到文協的肯定。遠在新疆的茅盾在1940年3月給上海朋友寫信說:“端木已赴港,為某書店辦文學叢刊”。“紅姑娘創作甚努力,聞有長篇在《星島日報》副刊排日登載”。4月《文藝陣地》發一《記端木蕻良》的長消息,稱他“自渝偕蕭紅飛港,於文藝工作,致力甚勤”。後來到港的柳亞子寫詩讚譽他們是“文壇馳騁聯雙璧”。
完成《呼蘭河傳》後,蕭紅又開始續寫《馬伯樂》。此時她正在研讀華崗《民族史》的第二部。1940年夏,她完成的《馬伯樂》於1941年2月作為端木蕻良主編的“大時代文藝叢書”的一種正式出版,而續寫的《馬伯樂》,2月1日在《時代批評》雜誌開始連載。出版的《馬伯樂》並沒有標出上冊、上編的字樣,續寫的《馬伯樂》也未標出下冊或下編,甚至連“續寫”字樣也沒有,隻是在後來的出書廣告上,寫於1940年的未分章節的10萬字標出《馬伯樂》(上篇),這樣寫於1941年已公開發表的9章《馬伯樂》可以稱為“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