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熟悉了之後,他管我叫姐姐,並且經常會在我麵前流露出不開心的表情。我想,那時候他是信任我的。可是,有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身上並不具有很多年輕女孩所具有的平和,有的時候甚至會顯得暴躁不安,給人漂浮不定的感覺。因此,有時候我把別人的信任當成了一種負擔,努力去背負,卻從來不給予回饋。我想,我曾經的所作所為或許是一種隱性的不負責。

在某次組員聚會中,我偶然得知他有強烈的抑鬱症,並且因為某些異於常人的習慣或偏好,被確診為精神分裂。那時候,每個人都以異樣的眼光看他,甚至連他的父母也都從各方麵給予他巨大的壓力。有的時候,我甚至會想,要不是那個事件,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某次,我和他一起回家吃飯,兩人有說有笑地來到了他家。剛打開門,他父母顯得十分開心而緊張,一直笑著問這問那的,氣氛顯得特別奇怪。正當以為他對父母說了什麼、正要解釋的時候,他竟突然發了一通脾氣。他氣憤地說道:“我都說了不是,你們還問東問西的,不可理喻!”然後,迅速走進房間,重重地關上門。我與他父母尷尬地笑了笑,自顧自地說著驢唇不對馬嘴的話。突然,他母親竟然哭了出來,悄聲帶著哭腔地說:“醫生說他是正常的,隻要按時吃藥就會好了,可為什麼會這樣……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老天要這麼對我……”見我在一旁尷尬地站著,他父親才反應過來,把妻子帶回房間。我一個人在客廳的沙發上,傻傻地愣了半天,直到吃飯時間才見他從房間走出來。

我記得,那時他無力地笑了笑,說了句,吃飯吧,就兀自坐到餐桌旁。這樣的就餐氣氛是我見到過的最冷清的一餐飯,他坐下來一個人慢悠悠地吃著飯,而我也在一旁安靜地等著他的父母,四處張望著。

“不用等了,他們不和我一個餐桌,他們信佛,不吃葷。”說完,他迅速添上飯,吃了起來。

後來是怎麼結束的我早已記不清了,隻記得他父母紅著眼圈兒送我下樓,一路無話。後來,從他表哥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因為某些異常的行為引起了他與父母之間的矛盾,父母花了不小的一筆錢將他送到心理診所去檢查,說是精神分裂。他很反感,但又無可奈何,長此以往竟然還真得了抑鬱症。因為害怕他有什麼事,他父母也是處處讓著他,甚至改信佛吃素以求他有朝一日能恢複正常。這讓他產生了巨大的心理負擔。

我為此決定疏遠他,隨後不辭而別,來到了這裏。後來,我聽說他還是去了,就在我離開那裏之後的第二年。一次他和父母吵架後,他一氣之下就爬上了樓頂,然後從那裏跳下去了。從他父母口中得知,就在我離開後的第二年,不知什麼原因他的病竟然被所有人知道了,此後,他因為受不了別人的冷嘲熱諷,病情一直在惡化……

此後,我一直會在噩夢中夢見他,他站在那裏埋怨我從來沒有實現諾言留在那裏陪他走下去,或許如果我留下來,至少還可以保護他不受別人的影響。可生命從來不會給我重來的可能,而從我選擇漂泊開始就注定要與悔恨為伴,撐著草芥一般的扁舟遨遊在漫無邊際的海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