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升聞言沒有出聲隻是帶著愛憐地摸了摸何夕綿散亂的黑發,她睜著葡萄般大而晶亮的雙眼無波無瀾地直視嚴升,曾經夜夜相擁,歲歲年年朝夕相處,一潭鏡花水月,夢醒了,人卻早變了,她無力地閉了閉眼,對他有情麼?或許,隻是早就已經不敢任意妄為。
“我已經打電話給你父親了。”嚴升麵色轉為平和,冷靜地開口道。
何夕綿睜了睜眼詫異地望向他:“為什麼?”
“你需要個親人在旁邊照顧,醫生說你身體一直很虛弱這次大出血起碼得好好養個把年才能恢複元氣。”
“謝謝。”無言以對,何夕綿微微一笑露出了淺淺的酒窩,卻教嚴升看得一陣心酸,他記得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也曾對他這麼笑過,很淡卻足夠令人微醉,這也是他花盡心思把她變成自己女人的初衷。
“我走了。”嚴升站起身背對著何夕綿掩飾著心慌,口氣有些冷硬地說道。
“再見。”何夕綿靠在枕頭上,苦笑。
似乎怕自己會後悔一般嚴升聽罷頭也不回地開門離開衝下樓去,他痛恨自己此時此刻的心軟幾乎差一點脫口而出挽回的話功虧一簣,他快步離開醫院邊走邊掏出香煙出了醫院大門後邊點上煙狠狠吸一口邊走向門口停著的黑色奔馳。
司機見他靠近連忙從車裏出來替他開門,嚴升臨上車前猶豫了一下轉而對他吩咐道:“聯係下洪秘書,讓他給指定賬號上彙兩千萬過去,趁銀行還沒關門立馬去辦。”
“是。”司機見嚴升麵色不善急忙答應道。
嚴升吐出煙圈駐足片刻後彎身上車,才一上車手機便突然作響他低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地扯了扯領帶說道:“喂,老婆?”
“爸。”何夕綿緩緩醒來見到來人,輕聲喚道。
老人的眼眶有些發紅,表情還是嚴厲得不苟言笑帶著責備地口氣問道:“胡鬧夠了吧?”
“爸,你還怪不怪我?”
“怪,怎麼不怪?你怎麼這麼糊塗?”想到她所受的一切老人難掩心痛痛心疾首道。
“對不起。。。”何夕綿眨眨眼一串眼淚順著流下,當感受到父親蒼老卻溫熱的手握著自己的手時頓時再也壓抑不住這些年內滿心的委屈痛哭起來,她淚眼朦朧地凝視著父親花白的頭花和削瘦的身體,身上還穿著前幾年她送給他的上裝,他一直怪她亂花錢老是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送過來,可是她心裏明白,他是開心的。如今這衣服已經反反複複洗得發白了由最先的藏青色逐漸變成了天藍色,何夕綿覺得心髒被狠狠猛擊瞬間痛得她窒息,隻知道用眼淚來訴說著自己的愧意上氣不接下氣地啜泣著。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隻要有錢就能讓家裏人過上幸福安樂的日子,現在她有錢了卻失去了最基本的作為女兒的關心,何其諷刺。
“爸,我知道錯了。”何夕綿半晌才停住哭泣哽咽道。
老人的眼神慢慢柔了下來,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回家吧,閨女。”
何夕綿又驚又喜地望著老人,緩緩,閃著淚光的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晚上,何夕綿把原本執意要留下來給他守夜的老人給勸了回去,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卻無心睡眠。良久她似乎放棄了,起身穿好鞋準備去自動販賣機買罐飲料解解渴。晚上醫院的走廊靜悄悄,要是膽子小的人怕是不敢一個人走,主要是這燈光,白的有些發黃,這不成心嚇唬本來就身心不健全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