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化驗單,何夕綿神情有些麻木地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微微弓起身子,等候在陰暗潮濕的醫院走廊裏。沒多久就有護士叫她的名字,何夕綿站起身走進醫生辦公室裏。對麵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女醫生表情嚴肅道貌岸然,帶著審視的眼神打量著何夕綿,然後緩緩開口說道:“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墮胎了,再下去想生也生不出了。”
何夕綿聞言清秀的臉上劃過一絲怪異的釋然,輕聲細語地回答道:“這孩子我不能要。”
醫生見她心意已決也不再費事地勸阻她再三考慮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問道:“你愛人呢?”
“他在外地。”何夕綿回答得流暢自然。
“必須得有家屬簽字才能手術。”女醫生有些惋惜地看著坐在對麵的漂亮女孩,這時代人命就跟鬧著玩似的,三天兩頭就有沒結婚的小姑娘跑來做人流,他們也不知道彼此歡愉的時候至少帶個套好對自己也對別人都負責。
“好。”何夕綿拿好病曆卡手裏托著厚實的外套點點頭走了出去。穿過醫院走廊的時候何夕綿形單影隻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輕如浮毛般地刻在地上被人用腳去踐踏。穿過走廊走出大門就見門口顯眼處停著一輛黑色凱迪拉克,車裏的人見到她馬上開門下了車語氣刻板而謹慎地向她說明道:“嚴先生讓我們送您回去。”
何夕綿始終麵無表情的撲克臉上動了動,不吭一聲徑直鑽進車子裏。車門被重重地關上。頓時車裏的世界與外界隔離開來,除了安靜隻剩下冷冷的清醒。何夕綿下意識地把手覆蓋在小腹上,脖子上圍著一條米白色的羊毛圍巾把她那張孩子般純淨的臉孔映襯得愈發楚楚動人。
車子穩穩地開入一處私人別墅大院裏,等司機把車停穩後何夕綿才走下車行動有些遲緩地走近門裏,屋內坐著一個打扮時尚光鮮亮麗的美女,見到何夕綿站起身來口氣公式化地說道:“何小姐,我是嚴先生的秘書,嚴先生讓我來照顧你。”
“我想喝水。”何夕綿看也不看她從她麵前經過時說道。
那秘書沒想到何夕綿這麼理直氣壯地就開始使喚起自己了,有些心裏不是滋味地多看了她幾眼後轉身給她倒水去了。
何夕綿坐在臥室裏的鏡子前,麵色有些憔悴的塗了點保養品強壓下胃裏翻江倒海似的難受平靜地看著那女秘書把一杯溫水擱在她麵前,何夕綿順手拿起喝了幾口。
“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麼?”那女秘書職業性地問道。
“嚴先生什麼時候來?”何夕綿想了想問道。
“嚴先生這幾天要陪嚴太太回美國探親,一周後回來。”秘書悅耳的聲音聽在何夕綿耳裏有些刺耳,她聲音有些冷淡地打斷道,“我要休息了。”
女秘書愣了愣識趣地給她帶上門,臨走時心裏忍不住嘀咕道:牛什麼牛,不就一小三麼,看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何夕綿一直沒有睡得踏實,恍恍惚惚中就摸著牆壁起來吐了好幾回。這一次比以往發現的要晚,所以壬辰反映都陸陸續續顯現出來。她那原本就消瘦的臉頰愈發凹陷了進去,嘴裏一直都覺得酸澀不已,吐完後何夕綿吃力地癱坐在衛生間裏額頭上泛著光,近看一層薄薄的冷汗,她覺得自己有些腿軟實在是懶得爬起來再睡回到那偌大的床上去了,索性閉著眼睛靠著馬桶讓自己徹底陷入黑暗裏。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何夕綿發現自己腿麻了,站都站不起來了。她咬著牙扶著一旁的浣洗盆勉強站起身,看到鏡子裏自己狼狽不堪的臉後用冷水使勁衝了衝。那張麻木不仁的年輕臉龐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咬咬下唇,試圖擠點血色出來。
何夕綿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的運動服走下樓梯,底下女秘書已經準備好了早飯見到她時禮貌地問候了一聲轉而又去忙東忙西了。何夕綿見她忙得團團轉心裏覺得像她這樣為了個目標而忙碌其實也挺好。
她安靜地坐在餐桌旁咬了口梆梆脆的油條又喝了半碗粥氣色微微好了點,那女秘書走近的時候就發現何夕綿一個人吃得有滋有味又見她年紀輕輕就孤苦伶仃地經曆了這些心裏不免對她多了幾份憐憫臉上的神態也變得和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