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年九月,全球的股災,令從事金融業的陳爸爸負債累累,沒法再支付她在紐約的學費和生活費,並命陳牡丹立即回港。
陳牡丹落泊的到我公寓,「芷鵑,可以收留我嗎?」
「牡丹,就算解決了生活費,學費方麵也……」
「學費方麵,我自有辦法,芷鵑,求求你吧!」
就這樣,我把她留下來。
家庭發生了巨變,仍沒妨礙陳牡丹約會異性的興致,她更成為約會女皇,高峰期共有十多位男朋友。但她總算循規蹈矩,任由她有多少男朋友,有多少約會,也不會帶她的男朋友回我們的住所。
而我呢?可能在香港的杜鵑高傲寒流,也飄到紐約去,又或是我太挑剔了,約會的異性是有的,但隻是小貓三四隻罷了。
兩個性格有天淵之別的人,竟能同住在一小房子裏。
一個嚴寒的冬日,我如舊開車回校上課。雪下得太大,下課後,車子都被埋在雪裏。我一人慢慢把雪撥開,當我感到孤立無援時,竟有一雙手助我解困。
我的恩人竟是八優狀元邱誌驥。雖然他瘦了一圈,但仍然相貌堂堂。
「你也來了紐約?」
「對,而且跟你同校。」
「我來了也一年多,為什麼現在才碰到你?」
他解釋道:「我從今年九月才由多倫多大學轉到這學校。」
在外地碰到認識的人,份外感到親切,我邀他到我家一聚。
室外氣溫隻有零下八度,回到家,我馬上衝了暖肚的熱可可。
他接過盛載可可的茶杯,「不愧為杜家大小姐,很不錯的寓所。」
「相比香港的家,小得多了。」
「留學生也住在central park south,看過我的房間後,你便知道什麼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香港,駕車和打理家務,均由司機和傭人負責。到紐約後,凡事皆要親力親為,實在令我體驗到留學生的苦生活。然而,在我眼中的苦日子,原來已遠勝別人的正常生活了,這是邱誌驥使我領悟到的。
「你念什麼科目?」
他邊喝熱可可邊說:「經濟。」
「以你的成績,大可以選擇較佳的科目。」我的確有點歧視念經濟的人,我常感到他們滿身銅臭。
「難道還念法律或醫學嗎?或許在早十年八載,醫生和律師也可有不錯的入息,但這個年代,專業人士已供過於求,新入職的薪酬也不過萬,單是賺回學費,也要熬多年。但念經濟的出路眾多,出色的話,還沒畢業已有多份年薪過百萬的工等著你。」
「但我的誌願是當一名醫生。」
打從這刻起,我便知道邱誌驥並非我的一杯茶,我是絕對不會愛上他的,因他實在有點銅臭。
「杜芷鵑你可不同,你比我們幸運,不用工作,也可豐衣足食。你知道嗎?誌氣是從不會在窮人身上找到的。」他繞了一圈再說:「你隨便穿著,已跟我們截然不同了,因為你的便服,已是一般人非能承擔的昂貴衣服了。」
這刻,我的確被邱誌驥說服了,我也沒有因為他的銅臭而跟他斷絕來往,反而因自己比他幸運,對他更寬容,對他更好。
自此,邱誌驥更成為我家中常客,牡丹終日不在家,平常隻有我和邱氏進出這寓所,鄰居亦已視我倆為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