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愛情的悲歌(1 / 1)

高宗紹興十三年(1143年),陸遊19歲,第二次來到臨安應試。雖然這次考試仍無結果,但他在臨安停留了較長的時間。第二年的元宵節,陸遊的舅父唐仲俊約他在臨安觀看燈火,就是在這一次出遊中,他見到了舅父的女兒唐琬。他們姑表兄妹幼年時曾見過麵,這次相逢,互相愛慕,感情更深了。陸遊回到山陰後不久,就跟唐琬結了婚。

這對夫妻生活十分美滿幸福。唐琬能詩善詞,和陸遊有許多共同語言,二人相親相愛,形影不離。本來陸遊對科舉就沒有什麼興趣,婚後用在“學業”上的時間就更少了,這使陸遊的父母很不高興。特別是陸遊的母親,不知為什麼,對自己的內侄女總是看不順眼,常常指桑罵槐,借故責難兒媳,最後在盛怒之下,逼著陸遊與唐琬離婚,將唐琬趕出了家門。

陸遊心裏明白,自己的妻子是無辜的,但在封建禮教的桎梏下,父母的話就是法令,不管對與不對都必須服從。陸遊無可奈何,忍痛與愛妻分開。但他實在難以割舍,便瞞著雙親在外麵找了一間房子,把唐琬暫時安置在那裏,時常與之幽會。可見他在悲痛之餘,還存著一種僥幸心理,希望母親有一天能回心轉意,讓他們夫妻重新團圓。每當他去看唐琬時,總是用這種想法來安慰她。唐琬卻默默無語,憔悴的臉上掛著淚珠,她受的創傷太重了,對破鏡重圓已不抱多大希望。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的秘密終於被家裏覺察,陸母不但沒有動惻隱之心,反而橫暴地拆散了這對恩愛的夫妻。不久,陸遊被迫另娶王氏,唐琬也改嫁同郡的宗室趙士程。這一婚姻悲劇在陸遊的心靈中留下了深深的傷痕,不久他就離家遠遊,開始了“學劍西州”的浪遊生活。

紹興二十五年(1155年),陸遊31歲。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詩人獨自來到山陰城外禹跡寺的沈家花園,恰逢唐琬與趙士程也來這裏遊春。一對被活活拆散的情人,分別十年,偶然相逢,真是又驚又喜,可如今時移 過境遷,千言萬語也隻能埋藏在心底。唐琬含淚忍悲,叫人送給陸遊一些酒菜,以表示對故人的追憶之情。陸遊想起當年泣血摧心的往事,悔恨交加,如癡如醉,凝神望著那含情脈脈的倩影,久久不能平靜。當他清醒之後,唐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花柳叢中。陸遊感慨萬分,提筆在花園的牆壁上寫下一首哀婉淒楚的《釵頭鳳》:

紅酥手,黃 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 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據說唐琬讀到這首詞後,悲痛欲絕,含淚和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人成名,今非昨,病魂長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掩淚裝歡。瞞!瞞!瞞!

沈園一見之後,唐琬便一病不起,不久就含恨離開了人世。

陸遊對這一婚姻悲劇終身難忘,心靈所受的創傷實在是太深了。詩人晚年卜居鏡湖三山,雖然他已經是兒孫滿堂、白發蒼蒼的老翁了,但仍然時常攜杖來到沈園,探尋遺蹤,憑吊故人,並寫下了一首首愛情悲歌: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沈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