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藝術之都的挑戰(2)(2 / 2)

在巴塞羅那期間,畢加索畫了一係列關於盲人的作品。

一方麵盲人最能表現人類的困境。盲目的,不僅是看不到光明,而且根本就沒有光明的概念。沉於黑暗的深淵,它的盡頭依然是黑暗。愛情是盲目的,幸福是盲目的,隻有苦難永遠睜大著獰厲的眼睛。《盲人用膳》這幅畫上,一個盲人坐在桌前,眼窩深陷,毫無生氣,枯瘦如柴的手摸索著桌上的水壺和麵包。即將飽餐一頓,也看不出什麼興奮,麵包沒長眼睛,它下次還會不會飛到盲人的手中呢?

另一方麵,看與知之間有很大的出入。不用眼睛,更能探究到藝術的真諦。眼睛看到的,都是表麵的,膚淺的,戴著欺騙人的麵具。要走進內心,走進人類的本質,必須睜開第三隻眼睛,也就是畢加索所說的“內在的眼睛”。介於感官知覺與更深一層的思維領域之間,有一種觀察力,不妨比作一隻內在的眼睛,它能夠富有感情的觀看和思考。通過這種想像的眼睛,即使喪失了生理上的視力,也能觀看、理解和愛,而且在外在的眼睛失明之後,這種內在的視力可能變得愈加敏銳。《年老的猶太人》坐在地上,他那雙眼睛早已不起作用,旁邊有一個目光明亮的小孩照料著他。小孩雖然看得見,但老人卻是他的支柱,小孩是老人的“內在的眼睛”。他們是一個整體,不可分開。

1904年春,畢加索遷入商業街的一間新畫室,他的父親唐霍塞認真為他製作了一塊畫板,希望兒子能畫出成名的傑作來。可是,他不知道巴塞羅那的親情已經留不住兒子了。

四、雨中豔遇

畢加索和洪耶是上午9時到達巴黎的。洪耶的腋下挾著一個大箱子,那裏麵是他和畢加索的全部財產,大量的繪畫和幾件衣物。一下火車,他們就按計劃直奔蒙馬特爾。

蒙馬特爾高地位於塞納河北岸,是巴黎的貧民窟之一,到處可見殘垣斷壁。30年前,這裏曾發生過一場近代史上驚天動地的革命——巴黎公社的英雄們為了捍衛自由和正義同凡爾賽方麵開來的鎮壓軍隊進行了殊死搏鬥。每當畢加索觀賞史太因林的名畫《巴黎公社萬歲》、《國際歌之圖》,他的胸中就熱血沸騰,這些都促使他把自己的畫筆緊緊地和人民聯係在一起。直覺告訴他,隻有窮苦人的命運,才能喚起他藝術的良知。

蒙馬特爾山西南麵的斜坡上,有一個埃米耳古多廣場,在那兒你可以看到一棟奇特的房屋:客人從街上來,必須先走過上層甲板,再沿著彎彎曲曲的樓梯與黑暗的過道走下來,才能進入房間,它的頂層基本與地麵平行。由於它的外表頗像停泊在塞納河上的洗衣船,馬克斯·耶科就命名它為“洗衣船大樓”。其實,這棟房子既沒有水,又不合衛生要求,美其名曰“洗衣船大樓”更多的是諷刺和自嘲。

如此破舊不堪的建築,連保險公司也不敢冒險接受,但在兩個世紀的交接時期,它也許比巴黎市的任何富麗堂皇的高層建築都要重要,都讓人肅然起敬和回味無窮。這裏住過高更和象征主義的那一代畫家、作家;而今,畢加索這一代又開進來了。這個矮個子西班牙人雖然是來“求救生良藥”的,但他與高更等的卓越努力所形成的傳統,使蒙馬特爾至今仍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畫家們的樂園。

真像是一場暴風雨,畢加索的生活發生了重大變化。變化的起源在於一次“粉紅色的奇遇”。

那是1904年8月4日下午,剛才還是晴朗清爽的天空突然換了一副麵孔,烏雲翻滾,裹著豆大的雨粒凶神惡煞般地撲向城市。畢加索正在畫室工作,看見一隻貓被傾盆大雨衝得暈頭轉向,可憐地縮成一團。畢加索對動物懷有天然的感情,他連忙跑出房子,把那小家夥抱在懷裏。他正起身,迎麵碰上了一個豐姿綽約的女人,淋得透濕的、水靈靈的美麗逼到了畢加索的鼻子尖。

“這隻貓真好玩。”仿佛是從月球上傳來的聲音,與洗衣船的髒亂差格格不入。

“那就送給你吧。”

說著,畢加索將貓塞進她的懷裏。

這就是畢加索與費爾南多·奧利維埃的第一次相遇。畢加索黑亮的眼神固執地盯住費爾南多,她隻好答應去他的畫室。費爾南多在她的回憶錄中寫道:“乍一看上去,他並沒有特別吸引人的地方,雖然那種奇特的執拗的神情懾人心魄。你幾乎不能把他當作社會名流,但從他身上感覺到的內心火焰,使他擁有一種我無法抗拒的磁力。”

費爾南多是地道的巴黎人,出生於猶太人家庭,父親是手工藝工人。她比畢加索大3個月。17歲時,她與店員佩舍龍不小心生了一個孩子。5個月後,佩舍龍娶了她,但不久,父子倆都失蹤了。費爾南多再嫁給雕刻家拉博姆,哪知拉博姆是個精神病人。她又再次出走,直到那場雨把她送到畢加索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