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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吊蘭的品格

從無嬌媚色,隻開小白花,

身雖居高位,始終心向下。

這是我有感於觀吊蘭即興湊的順口溜。

吊蘭原未產於南非,品種很多,葉子有純綠的、銀邊的、金

邊的、寬葉的……不同品種,但都有個共同的特性:不心安理得

掛吊得高高在上,不滿足於那一小盆泥土,千方百計新生出一個

又一個植株,由長長的走莖掛著;其植株不等落到泥土裏,便先

生出許多根來,竭盡全力伸向大地。其實,走莖枝條生得再長,

主人也不會讓植株的根兒接觸到地上泥土,隻會將它們剪下栽到

新的盆中另外培植。然而它們的心始終向下,一代又一代,本性

絲毫不變,決不“樂不思蜀”,更不居高為榮為傲,從不放棄過

回歸大地的努力。

我們現在所見的“吊蘭”,都是盆栽的,人為吊著的,我以

為“吊”不會是它原本野生時的狀態,不該是它本有的特點,它

自己不會把自己吊在高處。它野生時,若生長懸崖的,或許會掛

下幾個植株,可算有那麼一點“吊”的意思;生長在斜坡、平原

的,便可能像榕樹獨木能成林一般,自母株分生出許多子株,再

落地派生,一棵定能蔓生成一片綠原。其名稱“吊蘭”實在不算

恰當,是否應當稱“母子蘭”才更科學更合適些?

吊蘭向往回歸大地的品性,一代又一代遺傳,始終不因環境

變換而有絲毫改變。人們常常稱頌蘭花冰清玉潔,稱頌它甘居深

穀隱其清幽淡雅芳香的品位,是為以蘭喻人。也確有人職位再高,

始終心係人民疾苦,生活依舊儉樸,時時為大眾操勞。但也確有

那麼一些人,一擔任點什麼職務就覺得自己是一座泰山,頭便昂

起,眼睛真就“一覽眾山小”了,就隻顧享受符合規定和不合規

定的待遇,再也看不到基層老百姓的疾苦;更有一些人,原本在

非官場的單位工作,對官場一些不良風氣義憤填膺,抨擊的言辭

慷慨激昂,一副為民請命的正義麵孔;然而一有機會進得行政機

關,還未有資格掌握實權,便自覺得身子高大起來,上班總想千

方百計脫離班車,想到轎車裏占個位置;吃了幾次稍上檔次的酒

宴,哪天出差人家在小飯店招待吃便飯就不習慣心裏不舒坦;辦

公用品要講究,各種待遇要攀比,沒到那位置那級別,眼睛卻先

往高裏瞄,看到人家多得了利益就心不平,不衡量自己對社會付

出了多少,不想想為人民做了多少,仿佛天生是人民欠了他們的。

自己本無權力,卻把責任、應完成的辦事程序當做權力硬是抬自

己身價,為自己強爭幾分利益;得了點什麼芝麻綠豆虛銜,便是

頭重腳輕起來,自己認不得自己了,穩不住自己,像氣球充了氣,

身子膨脹了,卻是輕飄了,巴望飛得越高、離地越遠越好,用時

髦話說,是喪失了自我。或許,這正說明他們原本就是毛澤東所

說所取笑的牆上蘆葦,根基淺薄,空腹裏缺了一顆良心。這些人

比比吊蘭,品位自見高下。

“病梅”新說

雖有冰肌玉骨譽,

仍遭扭曲折枝運,

能入華堂作裝點,

病姿一半緣品性。

一一這是我為自畫梅花題的一首不講格律的小詩。

自古以來,梅花一直倍受文人雅士青睞,無數次進入了詩文

畫圖,被稱為冰肌玉骨,其精神屢受讚頌,文人們從其不畏嚴寒

能鬥雪怒放孤傲高潔的品性中,引申出各自的感受,尋找到不同

的精神和感情寄托,成就了多少錦文華章和書畫佳作。蘇軾稱其

“寒心未肯隨春態”,讚其孤傲高潔而不願隨春風弄姿作態。陸遊

酷愛梅花,既作了詩,也填了詞,其詩《落梅》稱梅是“花中氣

節最高墜”,開時不畏嚴寒,落時不戀春光;另一首詩《梅花絕

句》曰“一對梅花一放翁”,希望終身以梅為伴。毛澤東寫《卜

算子?詠梅》心境與陸遊不同,一副“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

中笑”的笑傲姿態……這些都是“梅花讚”,是指的自然生長的

梅。陸遊的《卜算子?詠梅》和龔自珍的小品《病梅館記》則是

“梅花怨”。陸遊的“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突出遭遇的不

幸,借梅花的品格自抒胸臆,顯然是悲愴情緒,是怨。這些都是

以梅自喻。大同小異,了無新意。到龔自珍寫《病梅館記》,才

跳出對梅花一味讚佩的窠臼,站在客觀的立場為梅鳴不平,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