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李商隱《錦瑟》
從楊家小院出來後,雲城縣令王敬之的臉色就沒有好過,青、白、紫……不停地變幻著、陰雨密布,領頭的裵將軍可無法顧及他的感受,在裵將軍的腦海裏,此刻正想著的隻是如何將事情完整地回稟皇上,而自己不用承擔無謂的牽連。從昨晚事發後,一群人就馬不停蹄緊張密羅地趕了幾個時辰的路找到楊家,結果是沒有拿到預計的物品,還牽連到了另一個龐大勢力楚國公,這個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受累的可不僅僅是小範圍的人,這可是會動搖國之根本的,想到這裏裵將軍的心裏也不禁多了份沉重。
一群人在中途換過一次馬匹後,終於在天再次放明之時趕到了隋煬帝一行人最新的落腳處,兩天無眠無休的奔波在人們的臉孔上清晰地呈現了出來,一行人最狼狽的莫過於王敬之,一個文弱書生怎麼能跟著一群皮糙肉厚的粗野士兵相比,更何況在出行前還被羈押,身上的衣物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壞,就他現在的形象,把讓扔在乞丐堆裏一定不會有人能認出他是雲城的縣令來。
經過刺殺和燒船事件後,隋煬帝一行人連夜啟航,在艦隊的護送下來到了江都的昭華行宮。
王敬之一路忐忑焦慮地跟著裵將軍來到昭華宮門前等著內侍的召喚,終於在一段時間的等待後,內侍出來傳話說陛下要召見他們,兩人低垂著頭由內侍引領著一路穿過繁花似錦的花園、雕梁畫柱的長廊、金碧輝煌的前廳,來到皇上臨時辦公的景陽殿。
沒有歌舞美酒的大殿處處顯露著尊貴和威嚴,王敬之在這時可不敢抬頭上看端坐上方的隋煬帝,隻有小心謹慎地匍匐在地,等著上麵那位的問話。
“雪蓮花沒帶回來?”沒有波瀾的聲音,無法讓人聽出裏麵的情緒,可王敬之聽著還是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激靈。
“回陛下,微臣隨王縣令一起回到雲城縣中,找到了有雪蓮花的醫館,可不巧的是,醫館的當家人在半月前出診了,同時帶走了雪蓮花,此時這醫館當家人楊衛忠已經身在楚國公府內,所以臣連夜趕來回稟陛下,請陛下示下是否即刻前往楚國公府取回娘娘的救命良藥?”身著戎裝不行跪禮,裵將軍站在殿中央鞠躬後就將他們一行人兩天的經曆給隋煬帝做了簡單的彙報。
而隋煬帝楊廣在聽到楚國公三個字時,眉頭輕輕地皺了皺,“楚國公府離雲城幾百裏路,雲城的一個食醫也能上門自薦?”
“這……”為官之道能不結仇還是別給自己拉仇恨的好,裵將軍聽到隋煬帝的疑問,知道這個問題跟王縣令有關,不好直接回答,遂有所遲疑,同時低頭給身後側的王敬之示意,這個問題還是讓他自己來回答比較妥當。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王敬之當然知道這是裵將軍給自己的恩情,當下也心懷感激地接過話頭:“回陛下,是罪臣了解到楚國公之子在前些日子全國尋訪名醫,是罪臣貪功才擅自做主將這雲城最好的名醫楊衛忠推薦了去!罪臣事先並不知曉他帶走了雪蓮花,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一邊哭訴著,一邊在青花石地麵上將頭磕得砰砰直響,不大一會兒血液就染滿了額頭和地麵。
“哼——刺殺的賬還沒跟你算,現在雪蓮花的事又沒辦好,還想活命?來人啊!把他給我帶下去……”隋煬帝楊廣看著雲城縣令王敬之就心頭直冒火,就像吃飯的時候看到一隻蒼蠅,怎麼想怎麼惡心,雖然可能他也隻是一個無辜者,可是誰叫你礙了帝王的眼呢?對於礙眼的人楊廣可從來不知道“寬恕”兩字怎麼寫。
兩個手持長矛的衛兵從殿外進來,一人一邊各扣著王敬之一條手臂,等著帝王最後處置的命令,裵將軍看著被扣著的王敬之,也隻能給他一個遺憾的表情,就當王敬之自己也一臉死灰地等著宣判時,一個高聲給他點燃了生的希望。
“陛下,宣華夫人殯天了……”慌亂尖銳的聲音從殿外傳來,高坐的隋煬帝也驚得站直了身體,待到彙報的內侍進殿時,隋煬帝也已經從高坐走下,來到了殿門,一把抓住內侍的衣領,“宣華夫人怎麼會殯天了?不是應該壓製了毒素,傷口也處理了嗎?再敢亂說寡人就讓你立刻五馬分屍!”
報喪還真不一件人幹的事,內侍已經被隋煬帝突如其來的動作嚇掉了半條命,隻得機械地回稟:“宣華夫人割腕了,送藥的侍女發現時已經沒有了呼吸,薛太醫搶救無效,娘娘已經走了……”癱軟在地上的內侍話還未說完,殿內就已經不見了隋煬帝的身影,顯然在他聽到沒有呼吸時,就放開了內侍奔出了大殿前往宣華夫人休息的院落了。
而等在殿上的衛兵在沒有得到隋煬帝的最後命令時,看著手中的人也疑惑了,是關進大牢還是直接砍首?他們都把目光投向了殿內職務最大的人裵將軍,“先帶下去關起來,等陛下事後再發落!”這對於王敬之來說無疑是天弦啊!死刑成了死緩,再有機會戴罪立功,就可以無罪釋放……生活處處有生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