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說了許多，也不見柳欣欣回話。看她像是聽進去了，又好似沒聽進去。劉媽媽還想再說些什麼，隻聽柳欣欣說道：“媽媽說的，我如何不明白。我知你疼我，平日裏我厭惡的那些個老爺公子的，能推的你都幫我推了。李公子他這次，總是不能考取功名回來娶我，我也隻盼他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整日的迷戀於我，喪失了進取的心。媽媽放心，我又不是那不知事兒的，媽媽疼我，我也不會讓媽媽為了我為難。等我心裏好受些，我自會去見客的。”
幾日之後，柳欣欣便似沒事兒了一般，依舊與貴少公子們吟詩調笑、喝酒作樂，不盡風流。隻有胭兒這貼身服侍的小丫鬟，在無人時，才能在柳欣欣眼中看到那思念之痛，才能聽到柳欣欣那輕微的歎息。也隻有胭兒才知道，柳欣欣每日裏，都在盼望著李明然的歸來。
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雖然柳欣欣在人前風光無限，笑語嫣然，但依舊壓不住內心的相思之苦。在清冷寂靜之時，免不了黯然垂淚。眼看著竟一日日消瘦下去了，劉媽媽與胭兒卻都無計可施。
就這樣過了五年，五年之內，竟未得到那李公子半點兒音訊。柳欣欣內心的鬱結日益加重，無法解開。與王孫公子相處時強顏歡笑的勞心費力，再加上內心無法開解的思念與擔憂，柳欣欣在一次公子王孫酒醉之後口不擇言的羞辱之後，悲憤交加之下，終於病倒了。
開始時還有幾位舊客惦念著，時不時的來探望柳欣欣，但時間一長，哪還有人記得有柳欣欣這麼一個人，都去討好新人去了。幸虧劉媽媽不似其他媽媽們隻認銀子，費心費力地為柳欣欣尋醫問藥。小丫鬟胭兒每日裏不辭勞苦的服侍著，劉媽媽隻要一有空閑便來看一看。柳欣欣每日裏心心念念的李公子，依舊沒有半點兒音訊。
雖然有郎中大夫切脈開藥，胭兒沒日沒夜的服侍著，但心病卻需心藥醫。作為“心藥”的李公子音訊全無，隻能讓柳欣欣的病一日重似一日，讓劉媽媽和胭兒內心焦急，卻無計可施。
一日，胭兒還似往日一般在柳欣欣床前服侍著她用完藥，看著她睡下，這才收拾了藥碗，匆匆用了晚飯，依舊坐在床前的腳踏上，想著柳欣欣醒來要水喝時好去服侍。但連日裏的勞碌，胭兒竟不覺趴在床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胭兒醒來時，已是深夜。綴月樓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熱鬧與喧囂，並沒有因為柳欣欣的生病，而減去一星半點兒。即使房門緊閉，說笑聲仍不絕於耳。燕兒揉了揉砝碼的手腕，借著透進屋子裏的微弱的光，摸索著點燃了蠟燭，複又返身回到床前。
床上的柳欣欣靜靜的躺在那兒，即使燭光不怎麼明亮，但依可以看出她的蒼白憔悴然，雖然不複往日的容貌，但依然是病美人兒一個。胭兒用手背試了試柳欣欣額頭的溫度，還是那麼燙。胭兒回身在旁邊的小桌上取來一壺水酒和一條帕子，用水酒把帕子沾濕，給柳欣欣擦拭身子，希望可以幫助她降些體溫。
擦試好後，胭兒幫柳欣欣穿好衣服蓋好被子，自己喝了口水，坐在腳踏上，一會兒又睡過去了。
胭兒再次醒來時，天已蒙蒙亮，熱鬧了一晚的綴月樓，此刻終於清靜了一些。胭兒一醒來，先想著試試柳欣欣額頭的溫度，看還否發熱。當她手背初到柳欣欣額頭時，心猛然一驚！
胭兒呆了一刹，哆嗦著用手指探了探柳欣欣的鼻息……
胭兒腿一軟，癱在了地上，半晌才回過神來。顧不得滿臉的淚水，胭兒趔趄著出了房門，去尋劉媽媽。
“媽媽！媽媽！劉媽媽！”胭兒喊著，終於在劉媽媽平日所住的廂房裏找到了這在歇息的劉媽媽。劉媽媽見到胭兒慌慌張張的樣子，心裏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果然，她還未開口，就聽到胭兒哭著說道：“媽媽，不好了。姑娘，欣兒姑娘她——”
“她怎麼了？”劉媽媽眉頭緊蹙，緊緊抓著胭兒的胳膊說道。
“姑娘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