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在這暗夜裏顯得十分詭異,特別是還有一鬼魅在旁。
花之飄拉起九兒的手往外走去,忽然觸及花之飄手上的冰涼,九兒不由打了個寒顫。
“你要帶我去哪?”
“要下雨了,不去躲雨站在這樹下等著雷劈嗎?”
他怎麼知道會打雷?
“那……”
“放心,你那個朋友會跟過來的。”
“啊?”
九兒還是一頭霧水,花之飄忽然伸手一指,九兒順勢看去,果見遠處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正朝著這邊而來。
隻是還不等他走近,天忽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又是轟隆幾聲,打起了雷。
九兒看著鹿由原本還走得穩當的步伐忽然變得急促,頭上的兩隻尖尖長長的角晃晃悠悠,卻直指天空,總覺得他若是不跑快點,那頂得高高的鹿角若是引來了雷電可不好。
“鹿由!你快些!”
九兒忍不住在一旁催促,那雷電在天空炸響,忽然就將鹿由的臉映得無比清晰。那原本該是慘白的麵容此刻布滿了血液,赤紅的血順著側臉一滴一滴往下落,模樣著實可怖。
九兒抬起打招呼的手忽然放了下來,驚愕在原地。不及他想,九兒冒著雨一把衝了出去,跑到鹿由麵前。
“你怎麼了?”
許是雨水衝書刷的緣故,鹿由臉上的血色已經淡去,可那血腥味卻是愈來愈濃,直撲九兒鼻腔。
鹿由抹了抹臉上的雨水,“你跑出來幹什麼,我好著呢!”
“可你……”
“你是不是傻,我一個鬼魂,哪裏來的血。”
“那這血?”
“是祭祀品的,我路過山神廟見裏麵有吃的就去沾了點,隻不過那裏的貢品是生的,所以吃了我滿臉血。”
九兒麵色有些難堪,“不早說!”
“哎?我以為你這未來獄司大人能聞得出這血的出處來著?”
“你是在說我笨?”
九兒惱怒,卻忽然發現四周的雨下的激烈,可自己身上卻沒有半點濕漉。抬頭看去,竟然有一無形傘般懸在半空,替她將大雨擋去,可再看鹿由,渾身被雨淋了個透徹。
“呃,我們快進去躲雨吧……”
鹿由卻是一臉怨色,好你個獄司大人,自己變出個擋雨的東西卻不給他也變一個!
二人一路奔走,來到花之飄所在的那座長廊。
長廊蓋著簷頂,擋得了雨,卻擋不住風。花之飄坐在廊沿上,風吹得他裙擺不斷跳動,露出一雙金鑲邊的赤紅靴子。
九兒衝到花之飄麵前,指著頭頂那根本看不見的傘,一臉興奮。
“這是你變的嗎?真好玩,看不見還能擋雨,要是再變個能擋風的就更好了,哎?這看不見的是不是擋不了太陽啊……”
九兒說的太快,鹿由隻聽清了個大概,可花之飄卻是聽得清明,還能淡定作答。
“是。”
“不能遮風,會憋死。”
“可以變作他色遮陽。”
九兒似乎對此十分感興趣,“你教我如何變的吧!”
“不教。”
花之飄很果斷地拒絕,“除非你拜師。”
“不行啊,我已經有上嬈師父了!”九兒忽然想起花上嬈就是花之飄的姐姐,忙道:“上嬈師父是你的姐姐,你不就是我師叔?師叔教師侄應該的嘛!”
那話裏似乎帶著撒嬌意味,就差扯著花之飄的袖子,眼淚汪汪了。
“那都是前塵的牽絆,與小爺此世無關。”
“什麼前世今生的,你明明還沒有投胎,不就是失憶嗎,還真以為你喝過孟婆湯了!”
“狐狸,你這般口氣對待自己的恩公不覺羞愧嗎!”
一旁的鹿由忍不住打斷二人,“那個……未來獄司大人啊,我來找你可是有事要說的……”
能不能先讓他說完!
九兒這才想起鹿由,忙撇下花之飄,“鹿由,你叫我九兒就好了,有什麼事說吧!”
“昨夜你我約定好一起去尋親,可是眼看你也暫時離不開山莊,我在莊中也遍尋無果,想去下一個地方再尋尋,此來是和你道別來了。”
“你要走?”九兒還沒做好外出尋母的準備,她想要讓自己強大些再去……
“你這模樣,雖承了獄司一族血脈,卻連個辯物決也捏不出,顯然是修為不足,若是與我一起出去尋親,斷然不妥。”
鹿由倒是一針見血,直言不諱。聽得九兒心裏難受,她曾不止一次後悔自己在青丘這百來年沒有好好修行,才致今日臨時抱佛腳。
“那你何時走?”
“白日裏我出不了門,今夜怕是時日已晚,應是明晚吧。”
九兒點點頭,抿著唇,歪頭看向花之飄,“這夜裏遊魂又要少一個。”
花之飄站起身,不以為然,“再等三月,你也可走。”
“唔?什麼再等三月?”
“沒什麼,既然拜了師,好好學著便是,三月後必有大成。”
花之飄這一本正經的語氣,一點也不像在鼓勵她,倒像是在自豪。
九兒不明,他有什麼可驕傲的勁兒,有大成該驕傲的也是她吧!
九兒自然不知,花之飄所指,是九兒腹中的無心果,在花之飄法力牽引下,再須三月,等那無心果消化完全,融入九兒體內,那便可大增修為。至於增長幅度如何,就要看九兒自己了。
至於花之飄為何如此驕傲,那自然是一個愛丹成癡者見丹藥成功,為人所用的成就感了。
“那九兒,我這便回去準備好上路的幹糧,先行告辭了。”
“啊,好,一路保重。”
九兒聽見那句幹糧,忽然想起這鹿兒魂偷她肉的情形。
“哎,等下!你明晚走時來我房裏一趟,我讓人明日替你備著肉,你帶走。”
“感激不盡!”鹿由難得見九兒如此大方,總想著該多撈些吃的才行。
待鹿由走遠,九兒才一臉疑惑抬頭看向花之飄,“你們鬼魂都是要吃東西的嗎?”
“你見過小爺吃東西嗎?”
“沒有……”九兒問出一句,心裏忽然又湧起眾多疑問,“紅……呃,恩公,你是怎麼死的?明明那次在南箜老頭的院子裏你還是個活的。”
花之飄一雙鳳眸瞪了九兒一眼,“忘了!”
“哎?那你豈不是和那鹿由一樣?可你為什麼不去霧都,那裏的什麼子遼大人,應該能讓你想起來……”
“那些煩人的塵事不願想起。”
“你別說的跟自己羽化登仙了似的,老是塵事如夢的,不願想起肯定是你活著的時候做了什麼壞事!”
九兒一本正經,心裏卻很想知道那時用一壇美酒戲弄她的花之飄,究竟和現在的花之飄有什麼不同。
“想起那些,不如投胎來得痛快。”
“投胎?那豈不是修為散盡?可萬一你活著的時候,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沒有完成,而你又忘記了呢,投胎轉世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在這暗夜裏顯得十分詭異,特別是還有一鬼魅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