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中西園。
公卿近半死於戰亂,整個宦官集團被清洗一空,無數的財富、宅院、田產、仆僮為北軍所封抄。
街道之上,北軍軍吏領著軍士頻繁出動,彈壓、維持著戰後秩序。如同宣示存在感,隻要北軍軍士披甲列隊的身影出現在各處街道、路口,那麼戰後秩序就能相對平穩。
司隸校尉張溫、河南尹伍孚各領著部屬征調內外民力打掃、清理著街道上的屍體、傷員,而各處廢墟卻被北軍蠻橫封鎖,由北軍組織人手清理廢墟。
張溫與伍孚相遇於朱雀門外,伍孚詢問:“關中槐裏侯、河內錢塘侯二處,為何沒有軍情來報?”
難道他們現在揮兵上雒,跟魏越、董卓打一場內戰,決出真正的國朝重將排序?
張溫心中不屑,卻還是說:“錢塘侯與槐裏侯,皆守序良臣,無詔豈會輕動?譬如武都侯,無詔不發兵,若不是閹豎癲狂,殺尚書盧植企圖恐嚇進逼武都侯的話,想來武都侯也不會如此輕易出兵。”
伍孚看了一眼張溫,就不在言語,已不是一路人了。
是的,宦官窮途末路時企圖用盧植的首級恐嚇魏越,現在雒都之中的宦官幾乎被一網打盡不留活口,不會有人站出來質疑北軍流傳出來的說法,也不會質疑蔡邕的人品。
其實張溫現在是不想入宮的,他更想去北郊參與蔡邕等人正在開始的戰後分贓會議。
皇甫嵩、朱儁不聯軍而來,以此時此刻魏越的掌控力,幾乎朝政大權落入蔡邕、魏越師徒手中不成問題。這是一場各方亂殺一氣,結果邊軍和陳留人笑到了最後的血腥盛宴。
北郊,崔氏莊園外甲士環立,園中崔烈、馬日磾、蔡邕、周忠、曹嵩、陳紀、劉岱、楊琦、陰修、韓融、胡母班等朝野有大影響力的重臣圍圓而坐,僅存的尚書令河東裴茂,尚書丁宮也列席其中。
六名尚書,盧植被宦官誘騙到嘉德殿外刺殺,一名尚書在指責蹇碩等人亂詔時被一刀砍死,另有三名尚書橫死於亂軍之中。
這些人中,也隻有蔡邕清楚,這裏是真正討論不出什麼來的,這一切隻是一個幌子而已……真正決定今後權力格局的不是這裏的世家代表、當朝重臣,而是董太後……現在是太皇太後了,不過新帝未立,她目前還是太後身份。
受到極度驚嚇之後,董太後帶著劉協躲入永安宮中,此時賈詡跪坐在殿外,朗朗敘述。
董太後對賈詡言辭半信半疑:“武都侯率軍出征中部鮮卑,或有不妥。”
“此戰,武都侯籌劃已有二載,不能聚殲中部鮮卑,也可重創之。此戰得勝,朝廷威信高漲,可使各地賊勢不複猖獗。”
賈詡這裏作出魏越三四個月後要出討中部鮮卑,意在沙場建功而不是留在雒陽汲取權力。
賈詡這邊前腳走,後腳博士李儒就上門來為董太後釋疑解惑,獻計獻策。
沒有北軍點頭,名義上代表董卓而來的李儒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董太後麵前。
董太後沒有強盛的控製欲望,而且影響力僅限於永安宮中,隨著兒子、侄子,何皇後、皇子劉辯以及大量熟悉麵孔突然死亡,讓董太後的精神遭到了極大的摧殘,目前神思恍惚。
還沒有理解到時局變化的大不同,現在的董太後幾乎是曆代太後中最好忽悠的太後,也是董太後生平中最為沒有思考能力、影響力的時候。
現在的董太後哪怕思維清晰,自然也會清楚她朝不保夕的處境,不會反對認下董卓這麼一個遠房侄兒。目前吃點虧,隻要把皇子劉協扶到皇帝位置上,定下君臣名分,董太後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畢竟能當皇帝的,還有一個皇子劉嘉。
宋貴人,就忙得四處找人,硬是托曹氏的關係,讓曹純帶了一封私密信到魏越營地,企圖靠許諾說服魏越擁立皇子劉嘉。
張溫一幫人入宮,卻不見尚書台的人,就知道自己這幫人被排擠出了未來的核心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