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客半垂著頭,沉吟後搖頭:“未曾看出。公子,此事就此收手,再與魏揚祖交結、深談,以魏揚祖之智難免會瞧出端倪。本來,此事就與公子、盧公無關,過於關注此事,恐怕魏揚祖會過度猜疑。屆時,公子明明清白之身,也無法在魏揚祖麵前說明白,更別說是結交一事。”
盧慎仰頭看著蔚藍天色,的確讓人心情舒暢:“先生呀,揚祖說江南水澤之鄉,水霧彌漫障目,往往大雨之後才能見碧空、星辰。是不是這彌漫的水霧,讓顧元歎、陸季才等人行事遮掩自以為是,仿佛別人瞧不出其手腳來?”
對此門客隻是笑笑不答話,進入小院後這門客侍立一旁,垂眉靜心。
落座後,盧慎扭頭故意看了一旁空空的位置,對魏越似笑非笑:“揚祖可是唐突了佳人?”
魏越正拿著木棍搗著炭火,眉頭一挑:“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
他的話被盧慎伸出的手打斷,就聽盧慎一臉隨意道:“揚祖喜愛,贈予揚祖就是,何必搪塞於我?若揚祖過意不去,不妨贈愚兄一匹良馬。”
魏越神色凝重,緩緩道:“盧兄應該知道蔡師小女昭姬,贈送妾室這等美事,是昭姬最不容之事。某雖與昭姬無緣,可昭姬所憎之事,也為某所不喜。故而盧兄愛馬,小弟自當奉送。至於這女子,還是不要為好。”
看魏越說的懇切,盧慎卻是挑眉:“聽說揚祖要差人回太原?”
魏越點頭,就見盧慎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問:“不知揚祖所為何事?若是方便,不妨幫愚兄一個忙。”
在盧慎的目光下,魏越咧嘴一笑:“沒什麼方便不方便,盧兄有所需,小弟自當助力。至於派人回鄉一事,與韓公有關。蔡師那裏不願為小弟伸張名望,故而小弟想從鄉黨之中募選一批好手,以期在今年冬獵時以武勇揚名京師。”
盧慎恍然模樣又有不解:“那為何又與韓公有關?”
魏越抿抿唇角,笑的有些不自然:“也不瞞盧兄,宣揚武名後,想請韓公向朝廷舉薦鄉黨之中俊傑少年。”
韓說有這個資格,魏越在韓說那裏也有這份影響力,盧慎相信這些,隻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嘀咕道:“舉薦鄉黨曆來是大忌,不過非揚祖舉薦,倒也說的過去。”
朝廷的兩次黨錮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還不是士人結黨,自己人舉薦自己人引發的災難?
說的難聽了,若不是兩次黨錮將朝野之中結黨的士人派係打的抱頭鼠竄,那盧植、韓說、蔡邕等人要進行的校正七經一事必然會在重重阻撓中泡湯!
魏越還沒放鬆時,就聽盧慎突然說:“那這女子就拜托給揚祖了。”
盧慎扭頭看一眼四周,嘴角笑著卻是一臉笑容:“這女子也是他人所贈,隻是家父不喜,愚兄也不好親近。不妨就送與揚祖,揚祖不喜此女,是放、是轉贈他人,還是賜予門下,皆由揚祖。”
魏越半眯眼,回憶那女子姿態、雙目透露出來的信息,的確不凡。
思吟再三,魏越搖著頭:“某觀此女靜謐嫻雅氣度出塵,這般貴女,非我魏氏小門小戶所能養。”
拒絕的幹脆,原因不僅是賀彪說那少女身懷武技這麼簡單,更多的考慮在於彼此地位,但這麼直接拒絕也過於傷人顏麵。
盧慎端起酒爵小飲一口,臉色有些掛不住,還是強忍著問:“這又是為何?”
問著他又仰頭一氣飲盡,酒爵重重磕在幾案上,盧慎半扭頭看天:“家父管教嚴厲,藏書之類我有的,揚祖必然也有,揚祖有的我卻不一定有。有心與揚祖交結摯友,眼前我能贈予揚祖的隻有此女。揚祖又是何顧慮?大可明言。”
“盧兄,蔡師與盧公當年交結時,盧公可贈女子於蔡師處?又或是,當時蔡師贈了女子給盧公?”
魏越反問,語氣平淡之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挑白:“盧兄也非外人,自然知道小弟處處不如盧兄。即便小弟愛慕那女子,盧兄要贈,小弟也不願收入陋室。為何?非是小弟矯情,或自大自比蔡師。而是小弟願與盧兄成為知己好友,而非朋黨。”
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可我絕不會在道義上、經濟上成為你的門下附庸!
朋黨是幫親不幫理的一群人,每一個朋黨圈子裏就有一個‘群主’,他魏越若進入盧慎的朋友圈,在某個方麵與盧慎達成主從關係,那他將失去自由。可怕的不僅僅於此,盧慎這個‘群主’在更高一級的朋友圈裏是普通成員,盧慎若追隨著他的‘群主’鬧事情,那魏越基於道義,也必須跟著出力。
眼前京師之中,遊俠之尊有袁紹,氣俠之尊有袁術,這兄弟倆已成為京中朋友圈的頂級‘群主’。
基於對袁氏兄弟的莫名憎恨,魏越絕不會成為京中任何一個圈子的附庸,可以參與進去,但他不會‘搶紅包’。